李婧冉“切”了声不再搭理他。
李元牧小心翼翼地望他一眼,轻轻戳了下她:“别生气嘛。”
“仙女的事你少管。”
李元牧沉默半晌,主动钻进她怀里蹭来蹭去,一边蹭一边撒娇,杏眸照旧是瞬间便红:“姊姊,我头好疼啊,好像又要犯头疾了。”
“.....都说了,床上别叫这个。”
这个秘密终究被李元牧蒙混过关,守口如瓶得没有让李婧冉窥见一丝半毫。
他从未告诉李婧冉他当时对王公子说的是“兄弟,帮个忙,这是我和她最后一个乞巧节”,就像李婧冉也从未告诉他自己为何从一开始便知他们身处幻境,在看到李元牧被二皇子羞辱时却仍是哭了。
她一直都心知肚明,知道这所谓的“羞辱”是幻境里的李元牧自己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博她垂怜。
而她哭,是因为原来在李元牧心中,他把他自己想得那么不堪。
不堪到要被如此□□、要如此痛苦,才能换来她一丝丝的垂爱。
这些都已是后话,两人回宫后首次睡在了同一个榻上,李元牧在李婧冉睡着前分外乖巧地缩在她怀里,结果李婧冉睡着后顿时长臂一揽把她拥入怀。
浓稠的黑夜里,那道让他耳熟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舍得吗?你舍得放她回现实吗」
李元牧在夜色里睁眼望着床幔,鼻尖是她身上的馨香,半晌后才答:「我更不想她怪我。」
他知道,把她留在幻境里是自私的,她不会开心。
那道声音带着洞悉人心的力量,继续蛊惑着他:「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吗?」
「只要你死了,她就永远出不了幻境,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而且没有人会狠心得责怪一个死人,这笔买卖很划算。」
它说出口的,恰好是李元牧心中最隐秘、最无耻的念头。
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
「是啊,你说的对。」
翌日一早,李婧冉刚起床没多久,殿门却再度被闯开了。
此次前来的却是手持腰刀的御林军,是现实中被李婧冉在祭祀大典罢免的那位兄弟。
他目光凝重地在屋内环视一圈,随后看向李元牧沉声道:“七殿下,二殿下身边的奴死鉴说您谋杀兄长,还请您随我们走一趟。”
李婧冉当即便是呼吸一窒,下意识看向李元牧。
这里的一切都随李元牧的心意而动,他若是不想“东窗事发”,这幻境里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来抓他们。
李元牧如今又是想做什么?
李元牧留意到了她的视线,但他并没有看她,只是平淡地对御林军头领道:“倘若我不呢?”
御林军头领目露凶光,虎口压在剑柄,拔出的一截剑锋寒光泠冽:“那就休怪属下不客气了。”
“奉陛下口谕,带七殿下入刑部问询,若有反抗,概杀勿论。”
小黄的警告声就是在此刻响起来的:「完犊子了宿主,李元牧这个疯子是想和你同归于尽啊!他死了,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阻止他,你必须要阻止他!」
「小黄,安静点。」李婧冉的态度很平静,就好似眼前被僵局威胁的人并不是她。
她看到李元牧饶有心情地朝她露齿一笑:“姊姊,你希望我去吗?我听你的。”
李婧冉注视着李元牧,目光从他那双漆黑的杏眸一路勾勒着他的身形,像是要把他刻在心底,半晌没说话。
御林军头领望着李元牧磨磨蹭蹭的模样,微眯了下眼:“七殿下,还请您......”
“闭嘴。”李元牧鲜少地抛弃了礼数,眉眼带着化不来的阴郁,“我准你说话了吗?”
“去外头候着,一盏茶后我自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御林军头领和身边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顾及着李元牧的身份,使了个眼色让所有人退出屋子严防死守。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李元牧的神色才一寸寸软和了下来,转身看向李婧冉时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如何,姊姊可想好了?”
他分明在笑,可笑容是如此的浅薄,风一吹就会露出其下掩着的浓浓涩苦。
李婧冉望着他半晌,终是无声叹了口气:“小木鱼,谢谢你。”
她将鬓边的玉珠花轻轻摘下,放在了桌上:“很可惜我带不走,但它真的很漂亮。”
分明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答复,李元牧却凝着她,微微红了眼眶。
他仍旧在笑,笑得恣意又漂亮,是她喜欢的那样,话语间终于捅破了窗户纸:“姊姊就如此笃定,我一定会放你出去?”
“你知道的吧,只要我死了,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说罢,李元牧面色骤变,躬身扶着桌案蓦得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李元牧!”李婧冉瞳孔骤缩,几步上前扶住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子,谁曾想李元牧看着清瘦却着实不算轻,拖着她一同往地上跌去。
乌发垂在他莹白的脸庞,他本就艳丽的唇被血染得愈发深浓,倒在她怀里轻喘着气,勉强笑道:“他们来之前我就服了毒药。姊姊,你如今......咳,如今还认为我不会留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