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柔嫩指腹顺着他的衣袖往下滑,钻进他的掌心,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纾、解、欲、望。”
李婧冉丝毫不介意把自己的地位短暂性地摆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要她今天能活下来,她便有自信可以在未来的时光里,尽数报应回来。
只是,她终是错估了严庚书的心理。
李婧冉分明感受到严庚书呼吸乱了一拍,连心跳都出卖了他。
可就在下一刻,紧灼着她后腰的大掌却挪开了。
两人间不再那么严丝合缝地贴合着,严庚书一言不发,从袖口拿出他们先前在不正经摊头那里买的麂皮手套,并未看李婧冉。
他只是当着李婧冉的面,慢条斯理地戴上了手套。
麂皮是浓郁的黑,略微有弹性,严庚书的手掌很大,李婧冉能清晰瞧见他那骨骼把麂皮撑大的模样。
麂皮手套紧紧绷在那双筋脉明显的双手,有种难以言喻的束缚感,像是不知何时就会把那只材质娇气的手套撑坏。
戴完手套后,严庚书手掌向上摊开,身后的飞烈营头领便殷切地双手奉上剑。
严庚书慵懒地提着剑,在手中掂量片刻,莞尔笑道:“阿冉倒是了解本王。”
男女之爱么?他先前不渴望,往后也不会任由自己坠落温柔乡。
完全扼杀这种可能,唯有一个方法——杀了她。
她既能乱他心扉,就注定了他容不下她的存在。
与其让自己潜在的软肋暴露在他人面前,不若在暴露前就先将她亲手扼杀。
这便是严庚书与旁人大相径庭之处,也是李婧冉估算错了的地方。
她不该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残忍奸臣的心思。
如今行差踏错,等待她的自是只有无尽深渊。
李婧冉自认倒霉,她咬着牙闭上眼,强行安慰着自己。
兴许她死后还能读档重来呢?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又兴许这荒谬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她下一刻就能美滋滋地从现代家中HstensVividus手工定制的床垫上醒来。
李婧冉一狠心,把头一抬,颇有种要杀要剐随他便的模样。
倦了,累了,毁灭吧世界!
严庚书轻声喟叹了句:“阿冉,你莫要怪我。”
要怪就怪她的命不好吧。
严庚书定下心要杀她,就在剑刃架在她脖颈上时,电光火石间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微凉的嗓音:“摄政王,慎行。”
严庚书回眸望去,被午后那惨白的阳光与胜霜雪的白袍恍了下神,不禁眯了眯眼,而后才辨出来者是何人。
李婧冉心惊胆战地看着距她脖颈不到一毫米的剑刃,不免有些头晕目眩。
她循声看去,只见裴宁辞于枯树下缓缓走来,微风吹起他覆面的轻纱和乌黑的长发,好似一副隽永的画卷。
万物皆枯,唯他摄取了日月之精华,如圣山之巅那纤尘不染的雪莲。
李婧冉先前还难以理解,为何万千百姓会称裴宁辞为神祇下凡。
直至此刻,望着这缓步而来的男子,她才恍觉白衣祭司裴宁辞着实是圣洁纯净的象征。
严庚书的丹凤眼微挑,语气似笑非笑,“祭司大人倒是消息灵通,竟只比本王的飞烈营精锐迟了片刻。”
若论起让严庚书谈之色变的人,大祭司裴宁辞便是其中一位。
李婧冉穿进的这本《三位反派恨我入骨》毕竟是个言情小说,主要就是为了苏爽甜,因此在朝堂背景方面交代得分外模糊。
她依稀只记得大晟朝堂是三大权势分庭抗礼:皇室血亲,权臣,与宗/教/信仰。
皇室血亲指的自然是流着皇家血脉的人,共同目标就是权利垄/断,让大晟把握在李家人手中。
他们血脉尊贵,既有权又有民心,本该完胜权臣与宗/教派系。
可奈何皇室成员自出生起,就注定了有先天性利益冲突,很难拧成一股齐心协力的麻绳。
尤其是自先皇去世后,皇室血亲之权式微,李元牧继位后为坐稳皇位,大肆残杀手足。
如今能苟活下来的宗亲不多,且要么懦弱胆小要么闲云野鹤,都对朝堂风云与权势没有太大追求。
除了......长公主华淑。
权臣之派原本还分文武两流,直至摄政王严庚书一路靠杀戮上位,彻底成为凌驾于两派之上的全新派系,权臣之势也蒸蒸日上。
若严庚书生在任何其他的时代,他都是那一手遮天的存在,有如那唐朝仇士良、明末魏忠贤、清朝的李莲英。
依靠铁血/镇/压手腕,权臣派系本该一骑绝尘,谁料他偏偏遇上了大祭司裴宁辞。
裴宁辞一身白衣,他无须沾染任何鲜血,只须高站祭台微张双臂,便可赢来天下百姓的爱戴。
他们唤他为神,年年上元节都跪伏在他脚边,祈求神的恩泽。
严庚书靠的是畏惧恐吓,而裴宁辞靠的却是信仰之名。
一人尸山血雨,一人白衣圣洁。
如若仅仅是如此,严庚书也不会视裴宁辞为眼中钉。
毕竟宗/教之力虽然可怖,却向来不卷入朝堂风云,一直维持中立。
“白衣祭司”生来便是一种符号,因此历任祭司都以轻纱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