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冉倒也没说什么,随之答许钰林的:“靛青,茶。”
最后一个问题让李婧冉有些踌躇,她在“殿下”和“您”之间犹豫了半晌,最后迂回地说出了并不存在的选择:“婧冉。”
自从他知道李婧冉就是她的真明后,许钰林在大部分时候唤的都是她的名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自他的唇齿间说出来便无端多了几分缱绻,让她有时候都感觉浑身都像是过了电一般酥麻。
许钰林也极轻地颤了下眼睫,似是也没料到李婧冉选择了这个称谓。
他向来是擅长粉饰太平的,不过片刻便将神色掩盖得一干二净,轻轻“嗯”了声,算是肯定了她的答案。
李婧冉抿了下唇,继而又继续问道:“小名是什么?做什么能立刻开心起来?最喜欢什么曲子?”
这一次李婧冉没有先给许钰林回答的机会,她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婧冉,收到一个鲜花标本,不是很爱听歌。”
许钰林眸光微动,望着她的眼神中沾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嗓音轻缓地唤了句:“婧冉?”
他在故意唤她的小名。
小名按理来说是个比较私密的东西,是年岁尚小时长辈用来唤小辈的,带着一种亲昵感和排他性。
像是一个小秘密,这个秘密会在成长的道路中被掩埋,直到之后谈恋爱或者结婚时才会被有心的另一半挖出来,或揶揄或打趣地在私密的场合唤着这个私密的称谓。
李婧冉十分庆幸她的小名就是她的名字。
不然一位肤白貌美的大美人眸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浅笑着温声叫着只有少数人才知晓的亲昵小名......李婧冉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简直是要她的命。
许钰林这幅温润的皮相真的太有欺骗性了,如今和他相处久了,李婧冉才发觉许钰林的圆滑是被打磨出来的。
他真正的个性想必更贴切她在花灯节时看到的那副模样,虽不卑不亢但也不会刻意敛去他自己的锋芒。
许钰林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虽然光泽莹润却也从不会被人忽视,除非他在藏拙。
况且李婧冉算是发现了,许钰林在某些时候其实挺.......挺腹黑的。
就譬如她此刻将小名告诉了他,许钰林就会笑着唤她一句“婧冉”。
若是真要细纠,许钰林的这个举动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他先前不知她小名时就这么唤她。
但就是很不对劲。
不对劲得让她感觉骨头缝都有些酥麻,心尖像是被他捏着羽毛不轻不重地轻轻滑了下,若有似无的感觉分外磨人。
他总是很擅长以一种极注意分寸的姿态,来逾矩。
让她的心跳都背叛了她,因他而加速一瞬,他偏生依旧是那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微笑着淡声转移话题:“标本为何物?”
李婧冉在心中狠狠给他记了一笔,随后才开口解释道:“就是把鲜花压在书本里,吸干水分后它就能一直维持盛开的色彩,不再枯萎。”
“美好的事情好像都很短暂,可是我不喜欢太短暂的东西,总感觉还没抓到手里它就散了......”
李婧冉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和许钰林在静谧的空气中轻轻一碰,燥热的夏日让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两人都默契地安静了片刻,许钰林也并未追问。
他只是开口问她:“有什么指定的花吗?”
“都好。”李婧冉应了声,朝他笑笑:“问得这么细啊?”
她分明在笑,可神色间总是有些落寞,而许钰林料想他是知晓原因的。
因为李婧冉正亲身感受着美好瞬间的逝去。
就像是盛开的鲜花。
就像是夏天的雪人。
就像是李婧冉和他的相处。
旁人都是过一天多一天,她却是倒计时,过一日少一日。
许钰林无声地喟叹了声。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感谢那位假的明沉曦,感谢他让他知晓了她来到这里的真相,也知晓了她是会回去的。
最起码此时此刻,当许钰林发现她有些难过时,他能够猜到她在因何难过。
然后想办法宽慰她。
许钰林斟酌片刻,温润的眉眼间沾着淡淡的笑意,他弯着唇对她道:“因为我想让你快乐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李婧冉的大脑瞬间被炸成了空白。
——“冷淡的男人可不好,在床上可没意思了。”
——“他能让我快乐。”
......是她方才用乌呈语对摊主说的话。
李婧冉的耳根都快烧起来了,她又羞又恼地嗔他:“许钰林!”
他分明听得懂乌呈话!
救命啊,她方才说的那一堆不正经的话居然都被他听进了耳朵里。
许钰林不卑不亢地朝她温和笑笑,并未言语。
李婧冉花了好半晌才从这种让她想把自己埋起来的羞耻中缓和过来,方才神色间那抹淡淡的忧愁顿时消散了个没影。
她深呼吸,微笑,继续转移话题:“你的答案呢?”
许钰林回忆了下她方才的问题:“不开心时临摹大家丹青、最喜欢的曲子是《渔樵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