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钰林注视着她半秒,失笑地摇了下头,只是道:“故人之子当宽宥之,自家子女当严律以待。”
毕竟许家虽然是个小门小户,但许父早些年也算是读过几年书,家中也讲究一个“修身”和“齐家”。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孩童幼时还未形成足够成熟的思维模式时,适当的引导和规范是分外有必要的。
若当真论起养闺女,看着寡情严苛的严庚书才是实打实地溺爱,嘴上骂骂咧咧地隔三差五威胁方尔南,但是行为却展现了何为口嫌体正。
李婧冉曾在不经意间听到飞烈营的人笑成一团,说的就是严庚书的刀子嘴豆腐心。
小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挑食,方尔南更是如此,到了饭点那叫一个难伺候。
严庚书实在被她扰得暴躁,臭着脸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语气沉沉地道:“吃个饭还要我求着你不成。”为了给女儿立个规矩,严庚书甚至还铁面无私地吩咐厨房的人过了饭点就不许再投喂方尔南。
摄政王都开口了,厨房的人自然唯唯诺诺不敢违背。
结果到了晚上,方尔南果然饿了,一路爬到严庚书身边拽他下摆:“饿饿,饭饭。”
严庚书无动于衷,冷笑两声:“饿着,饿个两顿就记得了。”
方尔南锲而不舍,拿那双葡萄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卖萌。
严庚书松动了。
方尔南再接再厉,奶乎乎地喊了句:“爹爹~”
严庚书仿佛在他心中听到了“啪”的一声清脆声响,是打脸的声音。
他认命地弯腰抱起女儿,低叹一声,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方尔南分明也不是李婧冉亲生的,怎么和她一样娇气又难伺候。
据说当天晚上,飞烈营发生了一件大事。
二更天,士兵巡逻时发现熄了灯的后厨传来窸窣的动静,全员分外戒备,小心翼翼地拿着烛灯踢开门厉声呵:“谁在那里——”
结果和抱着方尔南来厨房偷食的严庚书面面相觑。
士兵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他哑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王,您不是说任由小小姐再怎么哭闹也不许给她吃的吗?”
即使是抱着孩子,严庚书依旧是那副威严的模样。
他淡定地放下了蒸笼盖子,撩着眼皮面不改色地道:“嗯,她这不是没哭闹吗,奖励她的。”
士兵:.......
不得不说,得亏了方尔南的烈士之后的血脉,才能被严庚书这么溺爱着都不长歪。
至于许钰林,他可则是属于会在小事上给孩子极大自由的类型,但大事上的规矩是一定会立好的。
不论女儿是想夹枪弄棒还是舞文弄墨,许钰林都会眼都不眨地答应她。
他会给她自行选择人生的权力,可是如果她凡事都只尝试却很快放弃时,许钰林便会很严肃地和她坐下来谈谈心。
若是论起无底线的纵容,许钰林料想这个词并非是留给孩子的。
而是妻子。
李婧冉听了许钰林的话却不怎么相信,她往椅背上一靠:“话说得好听,但你那么心软,小孩子一哭你指不定就缴械投降了。”
许钰林不置可否,并未在这种假设性的话题上花费太多时间,毕竟他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也无从验证。
他只是适时地提醒李婧冉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啊对!”李婧冉经许钰林的提醒可算是想起来了,她语气里带了几分义正言辞的谴责:“你一直回避我的问题。”
她指的自然是那句“全身上下哪里最敏感”。
许钰林呼吸轻了半瞬,感受到她这种不听到答案不罢休的势头,眸光有些无奈:“没有。”
他像是忆起了自己先前那句“没有小名”的前科,生怕李婧冉不信,又补充了句:“我不怕痒,幼时又欢喜抱着猫咪,即使有也早已脱敏了。”
毕竟小奶猫喜欢黏着人到处蹭,就算原先有些比较怕痒的地方,被它黏多了倒也习惯了。
“的确是没有特别.......”许钰林斟酌了下用词:“灵敏度特别高的地方。”
许钰林自觉他这次句句属实,谁料李婧冉却幽幽注视着他:“你不诚实。”
李婧冉像是感受到了许钰林无声的抗议,一本正经地举例讲事实:“我先前亲你的后脖颈时,你的身子一直在颤。”
她可说的都是大实话。
那时候她在温泉旁当着裴宁辞的面折辱许钰林时,故意撩开他的乌发在他冷白的后颈落下星星点点的红痕,许钰林当时的反应的确特别大。
气息紊乱地轻轻喘息着,浑身蔓上了淡淡潮红,连眼尾都湿润,克制不住地无力颤着。
旁边的小屋子传来“砰”得一声脆响,应当是有人失手打翻了茶壶,随即是一些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许钰林却在那一瞬感觉他的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寂静,任何声响都被排除在外,只余她的声音敲击着他的耳膜。
一直在颤。
在颤。
颤。
李婧冉眼睁睁看着许钰林的那双清落眼眸因羞赧而朦上了一层淡淡水光,肤白貌美发丝乌黑的大美人眉眼带赧时便显得格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