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钰林的手微微抬了下,似是想让她往自己这边侧头避风,但斟酌半秒却仍只是轻轻垂下了手。
谁料就在下一刻,李婧冉却半扭着身子搂上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锁骨处。
许钰林喉结轻轻动了下,似有所觉般垂着眸。
李婧冉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却仍并未抬头,反而往他怀里躲得更深。
“风好大。”她如是道,随后又有些不自然地催促他:“已经很晚了,快走吧。”
与此同时,乌呈皇宫内,李婧冉离开没多久后,裴宁辞的金眸中却蓦得浮过一抹复杂之色。
他再次唤来了侍从,确认道:“她方才唤孤为‘太子’?”
侍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随后便瞧见这位情绪淡漠到极致的太子殿下眸光愈发凉了几分。
依“明沉曦”所言,其他皇子在百姓面前鲜少露面,一个寻常人家如何知晓他就是太子殿下?
要么是那个女子见过了其他的殿下,排除了他们后才猜测他为太子;要么便是......她认识他。
裴宁辞想到方才那抹有意无意侧对着他的身影,方才没放在心上的熟悉感再次席来。
“李、婧、冉。”裴宁辞低声地唤出了她的名讳,嗓音中仿佛含了冰,冒着丝丝缕缕的凉气。
似乎从回到乌呈的那一刻起,裴宁辞的性格就发生了丝丝缕缕的变化,骨子里的强势开始渗透了出来。
往日神坛上的裴宁辞情绪淡得到了冷漠的地步,就像是一个没有悲欢喜乐的神祇,而回到乌呈的他却好似终于打破了某种桎梏。
面对李婧冉时,裴宁辞性格里的偏执极端就如同冲垮了经年水坝的滔滔洪水,在那一瞬决堤。
他薄唇紧抿,殿中伺候的人在那一瞬均感觉自己堕入了寒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位刚刚归来的太子殿下。
裴宁辞下颌紧绷,冷声吩咐道:“派人去找,把新婚晚会胜出的夫妇找出来。”
将裴宁辞把大晟接回乌呈的属下在这片寒峭逼人的气氛中开了口:“太子殿下,如今时辰已晚,难免兴师动众,不如等到明日......”
“还要孤重复第二遍吗?”裴宁辞语气严厉得开口打断了他,“哪怕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找出来。”
那双向来无悲无喜的金眸里,淡漠的神色开始寸寸龟裂。
如今盛着的被他忽略的情愫,是浓烈又不纯的恨意,其中掺杂着被他自己刻意忽略的爱。
这两股矛盾的情绪在他心中缠绵交织着,正角逐着彼此,叫嚣着要摧毁他的理智城墙,让他将昔日在她手中受过的屈辱尽数还给她。
强取,禁锢,折辱,这些先前被裴宁辞压抑着的肮脏念头在此刻疯长。
他再也当不回那个孤高淡漠的祭司大人,也不再是情不上心头的裴宁辞,如今的他只是个深陷情/潮漩涡苦苦挣扎不得脱身的可怜人。
裴宁辞眸光晦涩,一字一顿道:
“找到后,将她囚入孤的寝殿。”
李婧冉在让许钰林策马之时,纯粹是随手指了个方向,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她没主动说,许钰林自然也不会问,两人便迎着风一路向北,来到荒沙处时已经快天明了。
马匹被拴在不远处的一颗枯树,李婧冉在前面走着,黄沙中留下了她的一串脚印,许钰林跟在她身后。
李婧冉还没来得及想好要如何解释她这“临阵逃脱”的行为时,不远处恰好有个老伯在租赁热气球。
她见状便眼睛一亮,赶在许钰林开口询问前先上前和老伯洽谈了下。
李婧冉和老伯咨询了下后,觉得靠谱,转头问许钰林道:“要不要坐热气球?”
许钰林望着她片刻,言简意赅说了句“好”,习以为常地上前和老伯问价付钱。
习惯使然,他下意识将价格砍了一半。
待两人站在热气球的篮中燃火时,天空已经隐隐约约露了些鱼肚白,热气球摇摇晃晃地慢慢升离了地面。
许钰林掌心贴着微凉的铁杆,终于开口问她:“方才发生了何事?你和他们洽谈得如何,裴宁辞之事......”
“许钰林,别提他了。”李婧冉轻吸了口气,抬脸瞧他。
两人如今都站在栏杆边,距离不远不近,衣袖恰好相贴。
李婧冉用一句话圆了他的疑问:“我并没有见到乌呈皇室,因为我走到一半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许钰林轻轻蹙了下眉,神色认真了几分,等着她的下文,以为她又有什么新发现。
热气球在空气里缓慢地升腾着,火红的烈日也在悄无声息地寸寸挣脱云朵的束缚。
空气环绕着两人裸/露的肌肤,因热气球升得越来越高而变得越来越凉,像是凝着些湿意。
李婧冉望着许钰林,轻声道:“乌呈前些年曾想过要靠吸引游人来使当地更加繁荣。他们为此推出了一个唯美的口号。”
“倘若你心悦一个人,就势必要在踏入乌呈的第一个清晨,和他一起坐热气球。”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许钰林望着她的眸光中就多了几分微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