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宁公主也忙将弟弟拉到身后:“黄口小儿!懂什么叫祭祀吗你!就算让你前去,百姓们也不会信服!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我懂!”哪知他却十分倔强,义正言辞地坚定道:“前几日父皇所行的祭天礼,桩桩件件儿臣都牢记在心头,此行定能胜任!”
“而且,儿臣为父皇之子,乃真龙血脉,唯有我出宫引领百姓,才能安抚民心。”
此话一出,悄悄在飞霜殿外靠着门偷听的宋辞,深深为三皇子的勇气所震惊。
虽然在西丘十岁已不算年幼,但在宋辞眼里,一直都觉得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童。
今日,倒令她刮目相看了。
“锲儿!”德妃声嘶力竭的呵斥,余后便没有了下文,只用帕子掩住半个面孔,哭得快要晕厥过去。
皇帝见了心疼,嘴里跟着附和几句:“是啊,锲儿还小,又是我西丘唯一的皇子……断不能让他身陷险境。”
皇后清冷出言:“怎么就唯一一位了?没了铮儿,那不是还有铭儿吗?”
“呵。”皇帝冷哼一声,反驳:“他不是染病了吗?想来命不久矣了,皇后往后不必再将他挂在嘴边了!”
简而言之,继承大统的人选,这就算是敲定下来了。
怀宁公主知道大局已定,三人当中,只有她对西丘最无足轻重,于是一咬牙,跪在德妃身侧,向上首之人请旨道:“父皇,此行还是让女儿前去吧!女儿生为公主,从小锦衣玉食,受万民供养。既享了旁人享不到的福,自然也要担旁人担不起之责。”
“钰儿愿代父皇出宫,为百姓祈福!此行定幸不辱命,不会给父皇母妃丢人!”
看似复杂实则明朗的局面,只有这一个化解方法。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皇帝没有回答她,痛苦地闭上双眼。
德妃却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一改往昔温柔典雅模样,母鸡护崽般将怀宁公主搂在胸前。
“钰儿!钰儿……你不能去!外面是何等模样你不是不知道!那疫病沾染上便难逃一死!旁人避躲还来不及!你怎么还自己往上贴呢!”
“母妃,只是出宫祈福,又没说一定就会染上疫病!”
“糊涂丫头!你也不想想!进到被疫病重重包裹的地界转上一圈,就算神仙也要扒掉层皮的!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呢!”
“你要是染了疫病,离母妃而去,往后可让母妃怎么活呀!而且……你自己也是当娘的人!你要是有个差池,你想过你的夫婿和幼子吗?你也舍得他们?”
怀宁公主想起府中已经会蹒跚学步的奶团子,不禁落下一颗清泪:“可是母妃,事已至此,我们谁都没有办法……这是皇族的命,也是我的命。”
皇后眉头一挑,语气无甚温度:“德妃,你左不让锲儿去,又不让钰儿去,我能理解你为母的苦心,可是,那谁去呢?难道你要让陛下亲自出宫,挤进染疾的灾民当中吗?”
德妃平素纵然老实,可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她毫无避讳的直视皇后,眼角猩红,此刻和与世无争再无半点干系。
“妾自然没有让陛下亲去的心思,只是感慨命运不公!”
“大公主二公主,二皇子,还有远嫁藩国的三公主,他们都是陛下的血脉,肩负着同样的责任!怎的一个两个不愿来,便可逃脱掉责任,无人谴责,也无人逼迫?到了钰儿锲儿便紧追不舍?”
“怎的偏我的儿女该死?难道唯独我的子女享了皇族荣光,旁人没有吗?”
德妃护一对子女心切,一时癫狂顾不得许多。
可她这么一问,倒把皇帝皇后给问沉默了,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好。
皇后干巴巴眨了眨眼睛,她自然也不愿在这种话题上过多提及自己的女儿:“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能化解危机的只有这两个孩子,德妃,你要懂事!”
“妾也想懂事,可妾身为母亲,实在无法舍弃儿女去顾全什么大局!”
“恕妾以下犯上,若那三位公主与二皇子无所担当,非让钰儿锲儿出宫,妾不依!大不了妾亲自到宫外主祭!让妾来代替自己的两个孩子!这总行了吧!”
皇帝无奈呵斥住她:“德妃!切莫胡言乱语!你冷静冷静,容朕再好好想想。”
“陛下,明日便是最后期限了,若现在不颁下旨意,趁今晚做出相应准备,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当机立断吧!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皇帝烦躁不堪,将头偏到一侧躲开皇后的喋喋不休。
这时,御前的内侍凑到他身侧,压着嗓子开口:“陛下……眼前除了您与两位殿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
皇帝将头又转了回来,与皇后德妃近乎异口同声。
内侍阴气森森的一张脸孔,朝着视线尽头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殿内从主子到奴才,十数道目光纷纷聚集到大殿外那被门掩着的半个身影上。
女子姿容绝艳,神貌纯澈,躲避不及中夹杂几丝慌乱,眼瞳尽显迷茫疑惑,与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