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神女特地请示了上天,有道是新政刚建立,尚不稳固,不适宜就此重点扩充后宫,而应当暂且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政事国事之上,不依不饶的臣子们这才堪堪被推拖过去。
至于新君究竟为何不愿立后,民间一些勾栏里倒是对此有诸多猜测谣传,有说新君早已心有所属神女,奈何身份的隔阂无法跨越,也有说新君与神女早就伉俪情深,不过有实无名罢了,还有说新君和神女是天上下凡来渡劫的一对仙侣,有上千年的恩怨情仇,百世轮回······总而言之,对于新君与神女之间的各般猜测,已经传出不下十种版本,被素爱看热闹胡思乱想热衷鬼神之说的燕民们传得沸沸扬扬,俨然成为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谈资。
此番倒也不算全是坏处,至少亲眼见过神女神技的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乎其神,因为两人的这一层关系,对于新君实乃人间紫薇星的信仰更坚定了不止一星半点,基底凝聚力更强,上层的楼房才搭建得牢固。
不久后,新君重整军队,细分了不同军种的职能,让所有可能形成的专权分散,让更多人进行分类管理,更细致地从不同方向练兵,将过程更透明公开地落实下去,哪里还有人敢偷懒,效率高了不止一倍,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第42章 赴燕
江畔悠悠初见月, 江水潺潺复照人,春去秋来,枫红萧瑟, 遥遥数里之外, 咿咿呀呀传来歌女的缠绵小调,唱出几分醉意,几分虚妄,几分离愁别恨。
模样质朴的船夫站在船头摇浆,乌蓬木船晃晃荡荡, 明明外头看上去不太大,朝里一瞧容量可并不算小,十多个人分坐在内侧两边,靠着横木闭目养神的,操着口音窃窃私语的、抱着孩子低吟曲儿的, 什么样的行路人都有,皆穿戴简单, 身上没带多少物品, 大都不太像是有闲钱的。
“娘,我好饿。”妇人身旁的孩子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双手捂着肚子, 瘪着嘴巴叫唤道。
妇人见状把孩子搂在怀里, 抚摸着他的头安慰:“干粮都吃完了,兴言乖, 再等等,等一会儿船靠了岸上, 娘再给你买些馒头填饱肚子,啊。”
“可是娘, 我饿得难受。”小男孩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哭丧的脸预示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哭闹,声音也愈发愈大,“我想吃肉,我不想吃馒头了,我已经吃了好久的馒头,馒头一点儿味道也没有······”
“吵什么吵!”
孩童软濡的话语被一声怒喝打断,一个被吵醒的男人拉着脸睁开眼,凶狠地开口道:“你不睡别人还要休息!再吵,就把你丢到湖里头喂鱼!”
丝毫不留情的言论一出,本来还强忍着眼泪的小孩一下子红了眼眶,泪水盈满眼帘,眼瞅着就要泄洪,当是时,面前如变戏法般出现一块还在冒着香味的肉饼,虽然东西早已经凉了,而且还被吃了半个,但是剩下的部分依旧干净,色泽与气味对于肚子饿扁了的小孩有着天然的诱惑力,一下就让他看愣了神。
这块饼的主人来自身侧——那是一位头戴帷帽,身着素衣的姑娘,她身形窈窕,看上去估约十六七岁的模样,帽上的面纱严严实实遮住了她的样貌,但是举手投足间的清冷气质,难免让人无限遐想,这是哪一位从深山远林中走出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仙子。
她未置一词,手就这么举着,轻晃了晃以作示意,妇人一愣,也不推脱,接过那半块肉饼,连声道谢:“多谢姑娘,兴言,还不快谢谢姐姐。”
小男孩脸上的苦哈哈全退去了,垂涎欲滴咧着大牙,就着母亲手中的肉饼一口咬下去,他看上去着实是饿极了,小小一张嘴也能吃出狼吞虎咽的架势,边吃边含混不清说:“谢谢姐姐,姐姐一定是个人美心善的人!”
小孩看上去不懂事,嘴倒是甜得很,只是这姑娘依旧不曾说话,甚至连点回应都没有给予,默默收回了手,重新恢复先前抱臂的姿势,靠着木桁头一偏,看样子是休息去了。
妇人便不再多言,伸手对孩子做了个噤声,在他乖巧点头之后,也顺势闭目养神了。
天色将晚,夜泊南下,许是路途太远,船上的人纷纷疲惫起来,接二连三东倒西歪地昏睡过去,在寂寥无声的暮色下,倒是无比契合。
“已经到岸了!大家快下船吧!”佝偻腰背的船夫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身后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又试探着喊了一声,“有没有人要下船啊?”
依旧鸦雀无声。
船夫便不再叫唤,熟练停靠好摇摆的船,转身走进蓬内一看,确定了无人还有意识,一改那副淳朴的虚假模样,直起腰板,随脚一踹门口的大汉,冷笑一声道:“这烧银子的迷香还真是好用,不过是熏了一柱而已,一个个就睡得比猪还沉。”
他从左到右挨个搜身,搜了大半船人,没搜出什么贵重的东西,唾弃一口,咒骂道:“娘的,老子费这么大功夫,驼的怎么全净是穷酸货,油水捞不到多少,还要给那群贼寇们牵线搭桥,倒不如把这群人通通淹死,直接去官府把山贼们举报一锅端了来钱快!谋财害命,这一状告,也够老子生活大半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