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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我之手,断子之肘_七宝酥/马甲乃浮云【完结】(10)

  听罢他的话,似是连回头都变得艰难无比,我僵在原地,问:“……那我爹娘呢,你为何不救他们?”

  他道:“凶手出手毒辣,待我飞下去查探时,你爹娘所住的厢房都已是熊熊大火……”

  眼前骤然水汽朦胧,宛如身处云中雾里,我不可避免的哽咽,道:“也只是房间烧掉而已……”话未说全,可我已然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能感到那抹青绿绕了过来,停在我跟前,事不关己,轻飘飘道:“若不是亲眼所见你爹娘被那些凶匪所杀,我也不会多管闲事去救你了。白小姐,还请节哀吧。”

  ……

  饶是他这般说,我也不甘心全信,就着袖子抹gān净面上横流的泪水,抬脚便匆匆往dòng外走,不想却被这无赖一把拽回,再回首,他已收起笑容,正色道:“昨夜我只是将一已亡的丫鬟穿上你的衣裳用以掩人耳目,也不知凶手看出来没有,若是有所察觉,此刻定在白府附近守株待兔,没个几天应是不会离去。你现在这样堂而皇之的下山以身涉险,是想再给那gān人完全灭了你们白家的好机会吗?”

  我鼻头又是一阵酸楚,尽力想要憋回眼底的泪,道:“管你何事?况,爹娘如今已不在人世,我随他们去了也好。”

  他闻言,大概是觉得我好笑。撒开手,莫名的乐了,道:“你这自bào自弃的念头怕是玉皇老子也劝不回了,我管你还有何用?你去吧~”

  走之前,我打算问他一个问题:“敢问恩公尊姓大名?我此番下山若是有去无回……”

  他神色愈发好笑,打断我,道:“有去无回还要我名字作甚?化成女鬼后以身相许来报答我?小爷我还没那般重口味。”

  我道:“看你欢喜旁人问你名字,走之前便遂了你这心愿。报答说不上,只当是我最后能为你所做之事。”

  他似是怔了一下,细长的眸子略微眯起些,端的是两泓桃花潭水深千尺。只见他朝我走近,边道:“小爷姓陆,家中排行老九,旁人惯称陆九……”

  “若说起这名字,取自‘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chūn水照人寒’一诗中‘chūn水’二字……”

  再次被他敲晕之前,我听到自己心上骂了一句“变态”,以及他如是说。

  ××××

  在我二次被打晕醒来前,陆chūn水此人xing子虽恶劣骚包下手狠重,在我心头,他好歹也担负得起“恩公”一词。

  但当我二次醒来,其后在他这里所得到的遭遇,才叫我深刻觉得,还不如当初被那些个匪类取了xing命去。

  ××××

  我从未知晓过陆chūn水的真实身份,当初为他所救的那段时间,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是个……药痴,且是痴到疯狂程度无他境界的那种痴。

  单为了他这份痴迷,我不知遭受了多少罪。

  犹记得我第二回醒来后,他已将山dòng的通道封锁了,大门机关须由他才能破解打开。我出不去,又有考妣丧命之痛,待在那山dòng里头,jīng神颓靡,惶惶不知终日。

  有一日,陆chūn水兴致勃勃背着一个竹筐回来了,白色衣袍上沾满糙叶。他倒了杯茶一骨碌灌下,斜眼看来,问我道:“好阿珩,近日是不是很无聊?”

  我道:“你若不关着我,想必也不会无聊。”

  他挨到我身边坐下,凑近我:“我哪是关着你,我这是关心你,不,关怀你,不不,是关爱你,怕你犹抱一颗求死之心,再下山去自bào自弃。不是不放你,只是时机未到。”

  此人总是说得好听,我不再理会他。

  他又将那竹筐提来吸引我注意力,我就见里头堆叠着数种千奇百怪,千姿百态的糙药,尔后他石破惊天问我一句话:

  “好阿珩,可想重振白家?复其往昔繁华?”

  我:“呵呵,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陆chūn水放下糙药筐,qiáng行扳过我脸直视他,只见他又恢复严肃万分的状态,他道:

  “这一年,你且留在这里,供我试药;一年后,我放你回去,并助你复兴白家。”

  我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他无压力笑眯眯:“那就一直关着好啦~”

  我:“……试药此事风险过大,怕是等不到一年我就得命丧你手了。”

  他依旧无压力笑眯眯:“怎会?想我九爷也是医术高超技艺jīng湛之人,莫怕,一年后定放你完好归去。”

  他又转身去了书房,过去半晌,方才拿着一张纸出来,上头几排清隽小楷字,书写着的便是这一年之约,他九爷倒热忱,血指印都和玺音均已大大方方盖上,“来吧。”他道。

  我迟疑了许久,终是妥协了。与其在这山dòng漫漫度日等死,还不如给自己留个生存的念想。

  我将食指咬出血来,在陆chūn水弯得煞是冶艳的桃花眼的注视下,端端正正印了上去。

  ××××

  到如今,我都不愿也不敢再回想起那一年试药的光yīn,较之那年家中变故,试药的这一段便是我人生之中第二大噩魇,每每忆起,衣衫背脊便会被冷汗湿透。

  试药一事也当真叫我看清陆chūn水这个人,外表看似多qíng,实际上比谁都要无qíng。

  他兴致高昂的自诩神农在世,却从不曾爱惜过我这只尝百糙的胃。

  有一事我印象极为深刻,那是他喂我吃下一味糙药后,简直痛不yù生,行动的能力全失,打滚撞墙都不能缓解一丝一毫的难过痛楚,眼前景致因这疼痛一片模糊……

  而陆chūn水只坐在一旁书桌边冷眼相看,头也没抬过几回,只提毫匆匆在纸上记录症状,独有扬眸问我何处抑或何时有痛感的时候,才吝惜分给我一点眼神。

  还有一回,我因试药而眼盲口哑过一段时日,陆chūn水拉着我去用膳时,在我耳边chuī气道:“好阿珩,真是难得见你安静一回,我甚是喜欢,真不想让你再好回去了呢。”

  我就着声音,想于一片黑暗中抬手给他一拳,约莫是被他给轻巧躲开了,只扑了个空。

  就这一下,也只是这一下,却是我从试药之约开始,头一回鼻头比吞了生梅子还酸涩,有了想要流泪的yù望。

  不是因为身体的煎熬,而是心态的绝望——倘若我未曾遭遇家灭,我不曾遇上陆chūn水,此刻的我该是个什么模样?想必定是在花静燕回的庭院中玩闹,穿着好看的裙裳,爹就在我身后,笑呵呵地为我晃动秋千……

  这些时日当真就如dàng秋千一般,每每靠着巨大的振dàng来牵动自己,只为叫自己一颗心不会麻木,抱有离青空愈近,离日光愈近的一丝愿望,然,下一刻,却不可避免的感受到更为彻骨寒心的下坠和失落。

  我当真不知还有多久,自己才能脱离这趟黑暗的深水,摸到一丝光亮……那一日会不会来,也许永不会来,我当真不知道……

  直至一年后,陆chūn水终是遵守约定带我下山了,那时我身上大抵是因为药物的熬炼,已拥有了常人无法比拟的气力。之前在山dòng,我还尚未熟悉,不知如何控制这股力道,曾经失手将陆chūn水的臂膀折断过一趟。他倒无任何不适,只当着我的面,冷着脸,咯嘣一下自己接了回去。

  如今,当我回到曾经多次走过的小桥流水酒店人家,竟凭空生出恍惚已过数年的感觉。

  而后,等到真正站在崭新而气派的白府跟前,当年的白府放佛根本未被烧毁,又一次全然还原在我跟前,包括去参观白家酒楼,商铺,钱庄的时候,均在有条不紊地运作。

  我全身不知是因惊喜,还是紧张而禁不住颤抖,抑或两者都有,抑或还糅杂着许多别的qíng愫,余光扫过身边的陆chūn水,紫衫还如往常一般艳丽骚包,面容依旧比女子还要姣好。

  过去的一年我对他的感qíng大多停留在可恨,此刻,融融日光里,竟叫我周身寒毛倒竖,只觉得他太过可怕——

  他当真不只是个隐居世外的药师那般简单。

  不过他后来还是走了,只留给我一身蛮力以及一句“好阿珩,你九哥哥当真没有骗你吧~”,五年后,我又在京城与他碰面。他男扮女装,以从云阁阁主的身份出现在我跟前,又一次闪瞎了我的眼。

  今日,陆chūn水又一次来到云府,我在前厅接待他,他拈着茶杯,在前厅里四处晃悠。

  我chuī了口茶,问:“不知九爷现下不做药痴,做起什么来了?”

  他一双细长含水眼,五载chūn|色不变:“曾是药痴,后又成了云痴。如今又见夫人,怕是要变为那白痴了。”

  我笑了笑,道:“是,答得好~当真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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