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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54)

  瞅着至末的官员们也过了晨阳门,隶卒一人一边,用肩膀顶着高大的朱红门扉,一步一个深脚印,将门重重关了起来。

  吱呀声中,逆风有女子狂奔而来,衣衫单薄,发丝凌乱,她的唇在寒风中冻成了青紫,面上猩红的伤疤渗下几丝血,被寒风凝结成了血痕,触目惊心的横在白皙的脸颊上。

  姜檀心扑在了闭合得严丝合fèng的门上,她喘着粗气,胸膛是一阵阵翻滚的气血,拳头紧握,她不停敲着门,可惜她力道太轻,手腕软弱无力,两人高的厚实木门只有闷声之响,转瞬便被呼啸的冷风盖过,再没有一丝痕迹。

  “走走走,哪里来的疯婆子,门外是大行皇帝的晏驾出殡队,你是什么身份,跟着做什么?”

  一边守门的隶卒推搡了一把面前的女人,像赶苍蝇一般赶她离开,可对上她的眸子之后,他竟一时愣住在原地——

  透骨冰冷,迫人寒意,凌冽北风冻不着他,反而叫一个女子的眼生冰在了原地!她有着最不屑的鄙夷,有着气势迫人的威慑,还有砍伐决断的杀意……

  086 凤坠煤窑,撺掇罢工

  隶卒不禁倒退了一步,不由自己的抬手指了指左边,咽下口水道:“你真要去,走城门左边的偏门吧”

  姜檀心一言不发,她甚至没有再给他留下一个正眼,旋身后,衣袂飘决,单薄的背影逆着风,发丝缭乱但却张狂随xing。姜檀心一步一顿,她冷得发抖,心却灼热发烫,她一把推开了城门的偏门,穿过了bī仄的狭小甬道,走进了曾经的杀戮战场,也是她和他约定的地方。

  三十二台大方轿如此显眼,整支队伍披麻戴孝,哭声连连,只有他的轿撵依旧彩绸为饰,香木为椽,乌银戗金丝饰车辕,金huáng万字云点轿锥,不像是出殡送葬的,反倒是悠闲惬怀出去踏青的。

  冷风灌入口鼻之中,她几乎不能顺畅的呼吸,扶着城门剥落的红墙,她抬步向方轿追去——

  她看见了,还是张貂裘白漆毛制成的大坐毯,还是那紫檀卧佛榻,还是那一个人,他一定单手支着,侧卧着身子阖眼小憩,只不过身影寂寥,相思绵长……

  “戚—无—邪!”

  姜檀心耗尽所有力气,逆风喊出了他的名字,她的声音被风刮得伶仃飘散,被大臣悲声湮没,被厚huáng沙埋进了土里。

  她的心用一根细线高悬,低低的垂下,几乎绝望……

  倏然,轿夫们面面相觑,顿下了脚步,那三十二台大方轿还是停了下来!

  若心有灵犀,便可咫尺天涯,爱牵了一根红线,你在彼端,我在此端,一切对抗那几步之遥,却横亘生死的距离!

  姜檀心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满溢的柔qíng攀上她的眼眸,她胸膛起伏,喘气粗气,但眸色霍然如火,她祈盼的心快要跳出心口。

  只等越过人群的回眸对视,一如帝君生死局,一如淮州血煞阵……

  此端已留下了一眼万年的期冀,彼端又何尝不是心口悸动?

  戚无邪本在阖目小憩,思绪游离在梦境现实的边缘,突然,一声似梦如幻,熟悉的声音空灵入耳,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从榻上扎起了身子。

  这声音一瞬而过,消散风中,他立即抬起了手,示意方轿停下!

  可一时心头悸动之后,他辨不出这一声唤名,究竟是梦中魇语,还是心底封存的记忆?

  但他还是扭过了头,透着轿帘,眺望身后跟随的人群,只为寻一抹湖绿色的倩影,风撩起帘幔,似乎下一刻,他们便得以望见对方……

  一别生死,恍若两生。

  晨阳门许诺归期,一如女子折柳相赠,柳絮飞散如纷乱的相思,绕了一脸一身,可只是这一寸些许的距离,总是天意弄人,注定别离。

  姜檀心柔荑轻抬,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单薄轻纱透着彻骨冷风,几乎将她chuī倒,她的手脚麻木,唯有一颗炙热的心还在跳:提醒着生命延续,温柔地告知她已成功的活了下来。

  所以,她来赴约了!

  她欣喜地望见他停下了方轿,瞳孔中倒影出他无双风姿,一点一点扭过了头,风轻轻撩起纱幔,你看见我了么?

  可惜,她并没有得到答案,也无处追问,她只觉脑后被人重重一击,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如同乌云蔽日,再不见一丝希望。

  戚无邪视线扫过之时,姜檀心已倒在了人堆之后,被素白如cháo的丧服人堆掩盖……

  视线之下,只有断壁残垣,只余漫天沙尘,冷风中呼号着讽刺之意,戚无邪不由自嘲一笑,袖袍一挥,重重落下了轿舆帘幔,至此隔断尘世,阻挡喧嚣。

  一声行令,三十二抬方轿重新上了路,晏驾队伍逶迤半里,朝着帝君山皇陵缓缓攀进……

  *

  脚步扬起huáng沙,蹲在地上的妇人挡住口鼻,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闷声开口道:“儿子,来帮娘把她拖到角落去!”

  同样蹲在地上的小娃娃,六七岁的样子,面黑黢黢的,乌溜溜瞪着两只眼,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惧的戳了戳被娘亲打昏的女人。

  他身上穿着囚服,手上锁着链条,听见娘亲的吩咐,便愣愣应了声,然后,他同妇人一人拖起一只胳膊,把姜檀心拖到了角落。

  摸了摸她腰际的东西,除了一只绣囊外再无别无,本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没想到里头只是一个泥娃娃,随手一丢,“戚无邪”的脑袋便扎进了土里。

  “娘,咱们好不容易偷跑出来,快跑吧!”

  “你懂什么,咱们获罪流放,要去那个什么老什子的凉州雍左关,那里已经是疆土边境,最不安稳的地方,老毛子常来欺负就算了,西戎人还时不时来抢一顿,去那里简直就是找死,不过咱们现在逃了,也是有家不能回,娘什么都不会,只会斗斗嫡妻,欺负欺负庶出的毛丫头,不随手捞一点,怎么吃饱饭啊?”

  “可是,这个女人没有钱啊”

  妇人颧骨很突,生得一副刻薄的狐媚样,瓜子脸远山眉,生得还算有几分姿色,只是jīng明总在眸子里流转,口舌刻薄,心有歹意,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人,听了儿子的话,她啐了一口,恨声说:“我怎么知道,方才远远望去,清一色的大官,就这丫头生得羸弱,风一刮就倒了,而且我认得她这身衣料,还有这鞋,哝,你摸,这是川地御贡的蜀江锦,那鞋,是闻香楼的货,这丫头非富即贵,可摸起来,什么都没有!”

  “娘,算啦,我们快些走吧,一会儿官差寻来,我们就跑不掉了!”

  “不行,我可不能亏了去,帮我把她这身衣服扒下来”

  妇人言罢,径自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囚服,伸手去剥姜檀心的单薄衣衫——只余一件水红色肚兜难掩chūn色,她圆润的肩头瑟瑟发颤,拧着眉缩成了一团,手臂上仍是未退的抓痕,这样的雪色藕臂,这样的猩红道道,反差极大。

  妇人径自穿上了她的衣服,将自己的囚衣丢在了她的身上,勉qiáng遮挡了水色艳红,她无忌猖狂,倒是儿子仍是个老实巴jiāo的种,他帮着姜檀心套起了囚服,甚至还悉心拉好袖口衣角,不叫风chuī冻骨,雪肤luǒ露。

  妇人恨其老实,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怒声道:“要你好心,还不快走!”

  拽过儿子的手腕,妇人扭身yù走,不料一杆红缨铁枪扎在了她跟前,只在她回头一瞬,险些刺进她的脑门子里去!

  不自觉举起手,软了腰身:“差爷饶命!”

  “十三姨娘好利索的脚,一声出恭竟然给我拐跑了、跑了两个人!”一身官差打败的男人横枪在手,他扫了一眼躺在地上身穿囚服的女人,咚一声,将枪杆子砸在了地上,溅起一抔huáng土沙尘。

  “我、我这不是……”歌十三扭捏赔笑,她把儿子藏在身后,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不要欺负我娘!”木头木闹的小娃娃挡在了歌十三的面前,仰头竖脑,初生牛犊不怕虎。

  官差暗骂一声,上来就揪他的耳朵,吓得歌十三连忙尖声喊道:“是她!是她撺掇我们逃跑的,我知道差爷英明神武,一定能够发现,为了不让她连累我们,我就把她打昏了……差爷饶命,差爷饶命啊,我们跟您回去,跟您回去!”

  官差冷哼一声,他扬手给了歌十三就是一个巴掌,朝着她的脸淬了口唾沫星子,嫌恶道:“老实一点,你当你是谁,还以为是小侯爷府的如夫人么?我呸,老子最看不起你这种骚货,满肚子花花肠子,狗仗人势的就是你这种人,败了侯爷府的名声,连累一家人流放,红颜祸水,真是一点错的没有!”

  歌十三捂着脸,银牙紧咬,心中更是早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无奈此刻侯爷倒了台,她再也没有嚣张的资本,只能默默受气,末了不忘向地上的姜檀心踹上一脚,暗骂一声:“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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