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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55)

  官差背起姜檀心,拿着缨枪赶着歌十三往回走去,他们是流放至凉州雍左关的押送囚犯的队伍,这队伍大约有三十多个人,都是朝廷里被戚大督公铁手腕扳倒的皇亲贵族,基本都是鲜卑人。

  有驸马府的、有异姓侯的、还有曾经打天下时出出绵薄之力,完了以后就光吃皇粮拿朝廷俸禄,不gān活的鲜卑蛀虫。

  这帮人要惩治,寻个错太容易了,以往就是碍着他们的身份,没有人有那个胆子下手。

  可到了戚无邪,本管你是和玉皇大帝拜了把子,还是阎王老爷的童养媳,统统一刀切huáng瓜,该削脑袋的自个儿把脖子洗gān净,该流放的趁着没抄家,赶紧去买双好鞋来!

  就这么只手遮天,说一不二的革除久弊,大殷空养鲜卑贵族的心照不宣,成了一句屁话,劳动才有饭吃,鲜卑人并不享有特权,谁说汉人三等?在戚无邪治下,汉人得地位大大地提升了一个档次。

  而这一帮流放的皇亲老爷,官家太太们,自然也成了杀jī儆猴,宣扬示威的最好武器。

  押送的官差是汉人,平日里见到点头哈腰,当狗使唤都是轻得,哈,现在风水轮流转,看爷不折腾死你们。

  把身后的女人丢上囚车,又bī着歌十三钻了进去,他敲了敲囚车上的木栏,示意队伍继续出发!

  跟在先帝出殡的队伍后,一个往南去往帝君山,一个上了西北方向的狭长官道,奔着凉州境而去。

  一路颠簸,huáng沙扬尘,姜檀心的头磕上了木头柱子,她悠悠转醒过来。

  囚车?

  她仿佛回到了那次chūn狩回京,她也是一路囚车押送,只是那时坐蓐黑熊皮,坐前香茗小桌,珍馐美味……斗转星移,人事变迁,此刻的她身下只有泛着cháo气,透着霉味的糙垫子,身边也只是蓬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女囚犯!

  冷风呼呼肆nüè,甚至连一件畏寒的冬衣大氅也没有。

  她搓了搓手臂,晃了晃有些迷惘的脑子,下一刻便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却换上了一件囚衣!

  她面色迭变,忙摸上了自己腰际,她的绣袋呢!

  摸遍了全身不见,她扶着木柱子站了起来,掀开糙垫子四下寻找,这一番动静糙屑扬灰,惹得囚车里的歌十三掩鼻嫌弃道:“哟哟,作死呀,就不能安分的坐着么,这囚车是你一个人坐的呀?”

  姜檀心眸色冰冷,闻言扭头,见这个女人穿着自己的衣服还大言不惭,瞳孔生出刻骨寒意,她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的衣服又怎么在你的身上?”

  歌十三朝天翻了个白眼,掩着唇讥笑道:“你说是你的,它便是你的了?那我还说你的命是我的,你信么?五十两,花钱买的”

  姜檀心冷声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朝她勾了一勾,嘴角噙着凉薄笑意:“一百两,卖与我把”

  歌十三将信将疑,这小妮子身上还藏着钱呢?她心中虽是不信,可身子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刚想开口说话,劈头盖脸就是一耳光子,小妮子看起来羸弱病怏怏的,动起手来比那官差还得劲儿!

  咚得一声,脸撞上了木柱子,断了一颗门牙,歌十三惊恐得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吐出一口带牙的血水来。

  不等她求饶亦或是破口大骂,姜檀心迎面一脚踩上了她的胸口,狠狠一碾,险些将她的胸骨踩碎!

  眸色沉黑,噙着一丝了狠绝的笑意,没有俏丽的小脸,她的凉薄杀意更令人胆战惊心。

  “我的东西在哪里?”

  “……什么、什么东西啊,没有啊”

  脚下一点力,歌十三清楚地听见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声音,她是真的怕了,泪水横流,抱着姜檀心的脚,呜咽求饶,头不停得甩着,泪水四溅,她凄惨的模样没有留下那人一丝怜悯和可怜。

  “再问一遍,我的东西在哪里?”

  姜檀心面色寒霜,冷风中的羸弱肩膀,像一根尖锐的骨刺,扎破皲裂的皮肤,让承受之人心悸刺痛。

  “在这里在这里,放过我娘亲吧!”

  木头小子哭得比他娘还要凄惨,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那只泥人来——方才让娘丢在了地上,可孩子贪玩心xing并不舍得,偷偷又捡了回来,现在不想成了救命的东西。

  五色土封蜡收油,色彩鲜浓,久不褪色,血红蟒袍骚包贵气,泥娃娃媚眼如丝,妖冶邪气,姜檀心松开了脚上力道,拿起木头小子手里的泥人,摩挲过jīng致五官,还有那个被他吐槽已久的圆脸下巴。

  姜檀心分神一刻,歌十三便眼珠咕噜一转,侧身一翻,láng狈地扶着木柱子站起,举着尖锐许久未曾修剪的指尖,朝着面前一边凝视泥娃娃,一边思绪纷扰的她扑去!

  姜檀心余光一扫,瞳孔一缩,但她并没有闪身躲避,反而娇弱倒身在地,尖声惊叫——歌十三被她这一大转变唬了一跳,还没等她醒过闷儿来,一柄银枪已经牢牢钉在了木桩上,离着她的鼻尖只有那么短短一寸。

  瘫软下来,歌十三盯着铁枪险些成了斗jī眼,结巴道:“我、我……是她先……”

  “闭嘴!你要在不老实,老子就杀了你!反正你们到了雍左关,也撑不过几日,不如让我送你上路!”

  雍左关?姜檀心眸色一沉,已知自己身处何处,也知这一帮押送的犯人为何人,更知道紧接着又有什么样的遭遇等待她。

  这是流放的刑囚押送队,朝廷获罪的官员亦或是贵族皇亲,都会流放凉州雍左关境内充作苦力,身qiáng力壮的男丁大多编入军队厢兵营,做些粗使劳役,亦或是顶上徭役,挖煤挖矿,开荒破土都有可能。

  而羸弱的女子,如果不能做这些事,那便只剩了一条路……

  鼻下低叹一声,姜檀心仰了仰头,将脑袋靠在囚车的木柱子上,望着灰蒙蒙的天际,她心如huáng沙厚土馈赠的死寂一片,炽热凉成枯槁,天意?呵,天意!

  车轱辘隆隆,发出低沉的回响,马蹄阵阵,huáng沙漠漠,白云凄凄,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她一人独享……

  *

  凉州,雍左关,狐狸沟煤矿

  此处是土司叶家的私产,朝廷明文禁止私自开采煤矿,除了从前的三王封地,就属西北、西南土司有这个权力。

  土司在自个儿划分的疆土里头,树长了是这个儿的木材,打井出了煤又是自己的煤炭,他们甚至能自造兵器,招募士卒,一向是地方霸,和官府掣肘共治一方。

  凉州这块地势力最大的,便属雍左关境的叶家土司。

  他们本是蒙古后裔,到了前朝大周,皇帝才赐了汉姓,封了土司,占一方领土,除了每年缴税上贡,打仗的时候出人出力,俨然是封疆土王,自治权极高。

  大殷开朝不过十一载,三王尚且割据南疆、百越、陇西三地,朝廷实在无力收回土司占领的土地,那么索xing采取怀柔安抚的政策:稳住大的,吃掉小的,这十年整治,剩下的基本都是大个儿,实力qiáng劲,不可剪除。

  不过朝廷还是留了一手,它以各种名目,加大了土司的赋税缴纳,比如这煤矿,准许你挖,但你得jiāo上四成来!

  狐狸沟煤矿是叶家土司的私产,可这煤矿贫瘠,并不在大的煤田之上,本就产出微薄,还有这么厚的分成顶在头上,最无耻的是,官府名下的那两个煤矿,纷纷压价向商人售煤,简直是把狐狸沟往死路上bī!

  外有qiáng压,内有对策,没法子,只得豁出命的gān!

  叶空是叶家独子,虎门之后,文武双修,年纪轻轻已是挑起了狐狸沟的担子,当起了临时指挥使,但终究是年少气盛的嘎嘣豆子,他跟土司老爹立下军令状,决心非把狐狸沟出煤量拔上两成不可。

  此刻,他正背手在煤窑边上的工厂里踱步视察。

  这儿也是自家的兵器锻造厂,铁匠房里有十个火炉熊熊燃烧,壮汉抽出烧红的大刀,抡起大锤子叮叮捶打刀坯,热火朝天,汗水淋漓。

  他抬手,摸了摸兵器架上摆好的大刀、枪头、双钩、九节鞭,触手刀口锋利,险些划出一道血来,他点了点头,但还是迭声催促道:“再加一把劲儿,我答应爹这月上jiāo的额份,还差一小半,大伙继续努力!”

  他话音方落,另声又起。

  “指挥使!不好了!狐狸沟的窑工撑了窑门,拒绝进出!”一名灰头土脸的小伙子跑进铁匠房,逮着叶空就嚷嚷开了。

  叶空吃惊道:“为什么?”

  “还不是您说的这几月产煤量么,工头为了完成任务,只能压班子,三个月不让窑工上窑啦,原先还好些,前几日朝廷拉了一伙流放的兵丁充了苦力,不少来了咱们这徭役,都是些jīng贵的主,在一个丑姑娘的撺掇下,窑工们罢了工,既不出煤,也不上窑,那工头断了下头的水米,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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