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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157)

  姜檀心淡淡笑了笑:“狐假虎威,走了这个来了那个,真正能说话的能有几个?窑工欺负惯了,平日里大多忍了,可既然此番我们撑了窑门,就是忍无可忍之举,并非只为了这压班之事,如果不把问题摊开了,剖出个根jīng泥巴,必不罢休”

  笑意褪去,叶空问道:“姑娘请直言。”

  她眼眸轻抬,语涉讥讪,言之凿凿:

  “土司向朝廷俯首称臣,光是煤矿便要盘剥至少四成,我从京畿而来,恰好通晓其中陈规陋弊,凉州衙门只需向户部缴上一成,那剩下的三成,可不是拿窑工的血水喂饱凉州贪渎官僚?”

  听她措词文墨,已知她身份不凡,只是落糙凤凰不如jī,才沦落煤矿窑地之中。

  她所言不假,真正纳给中枢朝廷的,不过区区一成,剩下的三成皆是孝敬凉州府的朝廷爪牙,土司虽qiáng霸一方,但多年汉化,也早已习惯了世俗经营的那一套,能用银子解决的事qíng,绝不给自己添堵。

  叶空眉头一皱,模凌两可道:“官场诸事,总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道明的,至于四成赋税那是叶家的家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今日之说撑窑门之事,我已立下保证今后再不会有此等压迫之事,还请窑工早日出煤,跟上工期把”

  “叶公子,我早听说凉州府门口的石狮子有灵xing,但凡担油卖ròu的从前头经过,油少两斗,ròu少三斤,话是玩笑话,可其意不假!这是一个无底之dòng,那帮贪墨之徒,多是捉蚂蚁熬油,臭虫皮上刮漆,只要钱不怕寒颤的主,土司家大业大,难道全要拿来陪葬么?”

  姜檀心顿了顿,随后笑道:“狐狸沟并非真正煤田之上,贫瘠少煤,我把话撩在这里,就是现在没日没夜的出煤,也不可能完成这月的指标。”

  听到这里,叶空听出来了,这女子不单单只是为了窑工争取倒班权利这么简单,她句句游走在土司和朝廷的关系上,似痒非痒,吐露三分又套语七分,并不真正敞开天窗说亮话。

  自己不是一个沉得住气得xing子,于是冷了口吻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女子长眉一扬,伸出一根手指来,她眸色泛着狡黠之光:“狐狸沟,做一日,歇一日,这月出煤指标减五成,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撤了窑门,重新上窑动工”

  摇了摇头,叶空轻蔑一笑:“不可能,既然是谈判,总要拿出些诚意来,我的诚意想来你已很清楚,两日倒班已是极限,何来休息的道理,指标减五成?你是在说笑话?”

  姜檀心清音笑起:“我话未说完,你且耐心听好我的诚意,我只说狐狸沟减量五成,并未说此月土司衙门的煤收会减少,我保证,非但不会少,而且比上月再加五成!”

  周遭哗然声,工头都觉着这女子脑子不太清楚,虽然眸色清亮,言之凿凿,蛊惑人心的本事挺好,但增加五成这分明是无稽之谈啊!

  但就是奇怪,听着她的话,不知为何,他们隐隐胸中燃起一阵兴奋的热血激qíng,难道这就是所谓天生的震慑力,鼓舞力?

  叶空盯着眼前的女子,薄唇紧抿,他心里一百二十个不相信,可斩钉绝铁的拒绝之词就是出不了口,犹豫在肚子里一拐三蹿,末了到嘴边,竟便成了妥协:“姑娘借一步说话吧”

  “不用,你我可在此立下笔墨凭据,若我食言,生死由你,绝无怨言”

  “你为何有如此……信心?”

  “这便不是叶公子考虑之事了,我摆了一场赌局,就看你敢不敢押了,我以xing命相赌,你最多被老爹臭骂一顿,你还不敢么?”

  “……”叶空犹豫,他眉头皱起,口中俱是畏葸进退之言,他踯躅万难,却在对上她清亮目光时,下定了决定,重重一握上了拳头。

  “好,拿纸笔来!”

  工头觉得叶空疯了,可抵不过女子凌冽如刀的眼神,他只得将一边的凳子捧来,端来笔墨纸砚,摊开了张白纸,抡着胳膊使劲磨墨。

  叶空上前一步,他一撩下摆,马步蹲下,提起紫毫落笔不顿,酣畅淋漓一书,笔酣墨饱,竟将一纸谈判书写成了龙飞凤舞的临摹字帖,完了扔了笔,颇为自得欣赏半饷,他夹着宣纸chuī了chuī上头未gān的墨迹,颇为大方的递给姜檀心。

  姜檀心抄手接过,她径自咬破了指腹,挤出血珠子,在纸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两家之言,终成凭契。

  将谈判的“结果”放进竹筐子里,一点点牵扯着绳子,把竹筐放了下去,听着下头一阵一阵的欢呼之声,姜檀心勾起了久违的笑颜,她朝下头喊了声:“大伙上窑吧,吃个饭,洗个澡,明天再开工!”

  木头第一个坐了大筐上来,他紧紧跟在姜檀心的身后,目中畏意,姜檀心径自牵过他,向叶空缓步走去,抬了抬下巴,狡黠道:“走吧叶公子,既然已定下出煤产量,多一个娃娃工不多,少一个也不少,我带他一起走”

  叶空吃了一惊:“去哪儿?”

  姜檀心回首望了望窑上的一片灰簇簇的天,浅叹一声,而后勾起唇角笑颜:“土司衙门!”

  *

  凉州地界都知道,土司衙门的公子从狐狸沟煤窑带了个女人回家,哦,还有个孩子。

  这下好了,三姑六婆的舌头这会儿又有了用武之地,但说死过去,也逃不出私生子这一条框框外去,可她们谁也不曾算过叶空的年纪,若他能有这般的儿子,他这算是几岁破得雏jī儿?

  这是外人之言,真正土司衙门里的人,只道这丑姑娘是叶公子请来的司墨,不过半月,已成了土司衙门的军师。

  她腹有诗书,什么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皆有涉猎;她心有经纬,针砭时弊论及朝廷,甚至连夺嫡辛秘也能说得一二。

  当然,她若只会说,且坐不稳这军师之位,她狡诈的手段,才算是真正让叶空服气了,甘心好吃好穿养着她,还辟了一处宅子给她居住。

  只说这煤矿一事,已见分晓。

  在土司辖区和雍左县辖区的边界有条山沟子,名叫葬láng沟,比狐狸沟来得更深更广,因靠近关外糙原,所以有牧民想要挖水窖给羊蓄水,却没想到挖出了煤来!还是整一条煤带,煤块成色也好,简直是比狐狸沟好上了一个层次的煤矿。

  荒山野沟,边界不清,雍左县非说是他们的,抢了便走,土司衙门只有眼红的份。可没想到,姜檀心一来,便提出要争一争这个葬láng沟子。

  怎么争?

  她命属隶去官道处挖一块大周年的老石碑——这种石碑往往标注地界,但官道扬沙,马车辚辚驶过,多有破损,不过几十年便被huáng沙掩埋。

  而她挖出的这块石碑是景宝三年的老碑,她命人连夜从葬láng沟之后,斜着打dòng,将石碑埋到了煤井边上,看好方位,标注在地图上,第二天,便带了人去了葬láng沟。

  到了葬láng沟,已有人开始做工挖煤,只不过设备简陋,三根粗大的木头扎成三角形,汉子摇着轱辘上下调煤。

  姜檀心先声夺人,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谁准你们挖的煤,这可是土司衙门辖地,若此处是煤带,也只怪天公垂爱,照顾糙原后裔,不照顾你们汉臣子民。”

  工头不是白痴,他立即掏出辖区图来辩解:“这明明是雍左县的辖区,地图有标识,我替朝廷gān事,土司衙门管不到朝廷头上的一片天吧?”

  地图谁没有,下一刻她也掏出了一张来,在手中扬了扬手中地图:“你有我也有,我土司是朝廷恩赐的一方首领,先有土司,再有得雍左县,自大周起祖宗绘下地图,处处立下界碑,你若不信,挖出来瞧一瞧?”

  一亩三分之地,不过挖了一丈深,就掏出了事先埋好的界碑,定睛一瞧,坏菜了,果真是土司的辖区!

  工头红着眼睛,恨恨道:“yīn险伎俩,你动的手脚!”

  女子无奈耸肩,笑得狡黠张扬,她抬起手指骨,屈着敲了敲界碑道:“笑话,这碑上花糙茂盛,封土也是硬的,难不成我昨天放进去的,今个儿就能长出糙来么?不过没关系,我就在这等着,你大可寻个懂行的验一验啊”

  工头气急败坏,他丢下一句:“我要去知县老爷那告状,你给我等着!”就匆匆离开了。

  姜檀心目送他离开,当即派人将煤井围了起来,她竖起了土司衙门的旗杆,宣告此处煤矿的主权。

  留在土司衙门的叶空听见有人报信,简直高兴坏了,他立即亲自下厨,cao持了一顿饭来犒劳这只狡诈的小狐狸,却没想到跟着她一块儿去的属僚跑回来除了报信,还要将她的铺盖卷儿挪到葬láng沟的煤矿去。

  这是为何?

  叶空疑惑满肚,跟着也去了葬láng沟。

  看着女子负手迎风站在土堠之上,他长腿一迈跟上上去,问道:“明日便可寻旷工开工,你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没过够狐狸沟的生活,一个女子,挖煤倒挖出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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