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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215)

  男人很jīng瘦,胳膊被高高架起,虽然身上遍是伤痕,可他的两只手臂,两个手掌毫发无损,苍白惨色之下,是青色隐动的青筋血管——

  长时间地捆绑,让两只手失去了只觉,指尖冰冷,死寂了一般,看上去比皮开ròu绽的身体更令人难受。

  四方石室fèng隙不透,氧气让烛火耗得稀薄,连烛焰也烧成了一种诡异的冥绿,狭长笔直地窜着,升腾一股淡色黑烟,不断蔓延四散开,提醒着囚锁上的男人时间的继续,折磨的延续……

  倏然,一阵风起,火焰摇曳摇晃,新鲜的氧气灌入,让火焰拔高艳红,蹿出了不少个头来。

  石门缓缓移开,修长的人影引透着光线,投下一片浅淡的yīn影。

  “戚无邪”步履散漫,一双青靴点上了魏紫云纹,暗红的麒麟飞鱼袍中规中矩,连往日从来只绣在袍摆后的飞鹤补子,也重新挪到了胸口处,领缘银丝穿引,一样的富贵奢华,可总少了那么一丝恣意张扬,随心所yù。

  长眉飞挑,薄唇寡义,还是那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俦美无双,魅惑横生。

  他背手在后,面无表qíng踱步而进,稳稳站在了那男人的面前,一丝狡诈从眸中飞逝而过,快得让人忽视。

  受刑的男人耷拉着脑袋,浑身散着一股隐忍绝傲的冰冷气息。

  刑罚对于他来说只是皮ròu受苦,他丝毫不畏不惧,只是他害怕心尖上的折磨,一个针扎似得痛楚,便会像绵绵不觉地淅沥愁雨,让悲伤挥之不去,最后将自己苦死在心魔之海中。

  他知道“戚无邪”来了,他得出现,像是一个贴面具的小丑,除了照镜子般的悲愁,他竟提不起一丝恨意来。

  所以,他宁可垂着头,也不愿怜悯地看向他,一如看见灵魂深处的自己。

  “戚无邪”收到了轻蔑和不屑一顾,他并没有秉持一贯地冷笑鄙夷,而是生气地霍然上前,一把锢上了男人的下颔,迫使他抬起头来!

  一字一顿,“期无锡”喉头沉闷出声,这声音落入男人的耳朵里,是如此熟悉却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它也是故人之声,陌生是因为它并不应该由这张皮囊所发出。

  鸠占鹊巢,四字而已。

  “你不敢看看我么?夷——则?”

  “……”

  被点名的男子嗤笑一声,捆束着的手指微微一动,他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将留存已经的怜悯毫无保留地赠给了面前之人。

  gān燥起皮的唇翕动两声,喉头沉痛犹如刀锯,夷则断断续续开口道:“学不像他三分皮……却抛弃了自己十分骨,当真可怜……闲暇之时,你,你有照顾镜子么……东方兄?”

  最后三字一出,“戚无邪”浑身一颤,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蹭得浑身起了一身jī皮疙瘩。

  在决定成为戚无邪的那一刻起,东方宪便彻底死了,他仿佛拿着一柄刀将属于自己的血ròu尽数剜去,任何一点往事的残留,都是无qíng讥讽的铁证,他想抹去一个从前的自己,彻彻底底的碾成齑粉,抛散在这滚滚红尘中,随风而去。

  可惜,他对自己太狠,谋杀了自己,却依旧变不成另一个人。游走在皮囊的fèng隙中,变得可有可无,连自己都不停怀疑着自己的存在,这样的不安感,折磨着他的心肺神经,扭曲了他的脾气。

  古怪可怕,他又到底是谁?

  所以,他疯狂汲取着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一张再也取不下来的面具,一份没有人能撼动的地位,还有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谁说鸠占鹊巢?这里地一切迟早都是他的。

  不自禁地颤抖着手指,东方宪再一次捏紧了夷则的下颚,他尖利着嗓子,目露凶狠,冷冷道:

  “我再问你一遍,这人皮面具做还是不做?”

  “……呵,你如何不自己想想,世间怎会有永久地人皮面具,你是你,他是他,你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取代他……永远不可能……”

  “胡说,你休想骗我!我知道有……为何没有?我有的是时间,一辈子不行,十年也成,十年不行一年也可,只要你活着一日,我便当一日戚无邪,帮你遥在凉州的主上,好好打一场默契的配合”

  东方宪神qíng有些疯魔,瞪大的眼睛牵扯面具,拉出一条条皱纹来。

  五百三十七天了,她消失了整整五百三十七天。

  他找遍了中原、甚至还追出了塞外长城也没有她的一点踪迹。他终于受够了追寻她的羁绊旅途,举目是毫无线索的苍莽路途,回首是心虚懊悔的过往,何去何从,他太过迷惘。

  而且他深深明白,即便找到了又如何,等待他得不再是小师妹撒娇之言,也不是眷侣良人的重逢拥抱,他既然迈出了那一步,就再没了后退的机会。

  东方宪三个字,东方宪这一个人,完了,救不活了……

  可是爱她的心要如何是好,是否换一个身体存放,就能起死回生?

  ☆、125 三日替身,人皮制作

  东方宪三个字,东方宪这一个人,完了,救不活了……

  可是爱她的心要如何是好,是否换一个身体存放,就能起死回生?

  老天给了他一场换骨置皮的机会,可真正换心的是他自己。

  早在真正的戚无邪先行离京前往北祁山后,夷则便开始日以继夜的蒙头制作戚无邪的人皮面具,一张留给了陵轲,一张留给了他自己。

  陵轲戴上了面具随着部队“悄然离京”,吸引了马渊献队伍的注意力,也去往北祁山,而夷则便躲进了浮屠园,以戚无邪的身份继续震慑朝堂,糊弄糊弄糙木皆兵的文武臣工。

  不知是心里抵触,还是本能抗拒,夷则宁愿躲在浮屠园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起了闺阁中的大小姐,也不愿带起主上的人皮面具,肆无忌惮横行朝纲,九五在握。

  起先他还能糊弄糊弄局儿,也按照了戚无邪临走时的吩咐,对百越薛良和南疆拓跋湛的动静缄默不言——奏折不批,谏言不理,以一种放任的态度任其发展,只要没有打过长江来,一切随其。

  可戚无邪料到了战局,却忽视了朝廷那帮子怂包软蛋哭天喊娘的本事,一点边疆战火,就跟点着了屁股的犟马,卯足了劲儿跟你耗,跟你赌,不把夷则从浮屠园里挖出来誓不罢休。

  实在是撑不住、准备妥协的夷则,却偏偏在那个时候,得到了姜檀心的消息。

  一封来自凉州叶土司衙门的请奏“封爵”文书飘上了他的桌案。

  这原本是礼部下文,直接由内阁盖了大印批文就可了事的,不知这帮子老古董是不是近来疯了,想用无穷无尽的折子bī他出来,所以甭管内容、时间,是折子题本都拿来凑个数。

  机缘巧合之下,他终于见到了姜檀心的字迹。

  几乎绝望的心再度苏醒,他曾那般带着落寞离场,将自己一颗心葬于huáng土坟茔之中,他不像东方宪,可以肆无忌惮地跋山涉水只为寻找她的一丝芳踪,他被禁锢着自由,扮演着内心忠实为奴的暗卫,不仅身子没有办法自由,连心得一念相思都是禁忌!

  在戚无邪面前,他不敢流露分毫,只当她已经死了,被一场安排下的yīn谋炸的尸骨无存;也只当自己死了,被一个只有他一人的战场杀得血流万里……

  阔别年岁,他花了很久来忘,可只是须臾便叫他彻底苏醒了过来,他想去寻她,无关风月,只要再看她一眼便好。

  所以,他找到了唯一可以找的人——东方宪。

  出于藏在骨子里的私心,夷则并没有提及姜檀心一分一毫,他只求脱身三日,让他去见一个人。比起夷则他自己,东方宪更加心思谨慎,狡诈如狐,莫说是扮演三日戚无邪糊弄文武臣工,便是叫他蒙骗天下人,怕也是不难的。

  一念之差,一语成谶。

  东方宪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杀权柄,唯我独尊,也看到了锦绣江山,四海阔域,他寻不见一个人,也不敢寻她,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偷下这手中天下来?!

  等天下皆是他的囊中之物,又何必再论她?

  念想一旦存现,野心再起,那么一切周密的yīn谋,环环相扣的计划就不再突兀惊诧,一切完备心中,就只差最后一道东风,刮起决绝的航向,将他送往不可回头的征程之上。

  恰好,那道东风便是一个早该死了的女人。

  ……

  东方宪陷入了迷惘的深思之中,这短短数月的日子太短也太长,它短得清晰可数,却仿佛置若来生。

  他负手在后,指尖摩挲着袖袍口缘的云纹暗线,骚包地紫色暗嵌在血红的底衬之中,泄露了他抹之不去的另一张面孔。

  和戚无邪相同,东方宪同样是一个骄傲自信的人,他即便厌恶曾经地自己,不顾一切想要获取新得生命,那也只是因为那个“他”永远得不到她,而不是任何喜好和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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