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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_糖元炖肉【完结】(43)

  警惕的心思早已在肚中绕了个圈儿,姜檀心面若平常,和善一笑:“有劳侍卫小哥,我只说洗个手,你连这么大的澡盆子都准备好了,心思非凡,果然是给万岁爷守门子的”

  “哈哈,姜公公哪里话,快进去吧,热水稍后就送来”

  他显然不愿多谈,眉宇处尽是焦虑之色,眸中隐含着迫切的期冀,等热水一到,他单臂抬起,一桶桶全倒入木桶之中,一时帐中充溢着升腾的热气。

  他立马推着姜檀心的后背,将人送入屏风之后,用指骨敲了敲一纸之隔的屏风木框,笑笑道:“那公公就好生享受,属下不打扰了”

  露齿一笑,他闪身出了龙帐。

  姜檀心扎撒着手,半抱手臂,她懒懒得倚在屏风边上,歪了歪头见人猫身跑了出去,不免勾唇一笑道:“一个字,笨”

  外头的人站立难安,就像憋着一泡huáng汤,只顾抖着不安分的脚,极为不淡定。他竖着耳朵留心着里头的声响,直到水声潺潺,还有姜檀心轻哼小曲儿的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他才捶拳在手心,心中呐了一句:“成了!”

  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他搓了搓手,向后偷瞄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快去找皇上,就说姜公公不好了,直嚷着疼,请他速速回营”

  那人点了点头正要离开,不料被他拉住了袖口,又嘱咐了一句:“还有太子爷,回禀太子爷,就说事儿成了,请他务必紧随其后!”

  听着里头哗哗的水声,他心如抓挠,也是奇痒难耐。他收了太子的五十两银子,说是只要在皇上面前拆穿姜谭新是个女人就成。乍听闻这事,他很吃惊,心说怪不得这小太监瞧起来清清秀秀,gāngān净净,行为举止还有些娘气,原来本就是一小娘们。

  后仰了仰身,侧耳一听,一阵水花撩起声后,好像是悉悉索索的穿衣之响!这让他心里一乱,诧异道:这小娘们洗澡真够快的,皮囊刚下水就想着捞起来,也不仔细搓搓泥!这等不上皇上回营,守株待兔的一番功夫算是要白费了。

  他心焦气急,伸出舌头舔了一把厚实的嘴唇,娘的,豁出去了!

  他一矮身,振臂一挥,挡开帐帘子后便冲了进去,绕过屏风,但见大澡盆子空空dàngdàng,毫无涟漪。

  傻了眼,他睁着大环眼,嘴唇翕动无声:人呢?

  “小哥,也想一块儿泡个汤子?”声调上扬,至末之音拖得老长。

  他幡然醒悟,堪堪扭身回头看去,迎面砸下的是一只洗澡舀水用的木瓢子,瓜壳碰脑勺,谁硬谁知道,眼前就那么一擦黑,人像抽了力道的软皮条,没了chūn凳倚着,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扬了扬眉梢,将手里的东西往澡盆子里一抛,姜檀心开始解手腕上的绷带,她看向地上的人,不由嗤笑:“早说了我就洗个手,这不瞎耽误工夫么”

  抄起一手心的水,由其从五指的指fèng中漏下,浇淋在另一只手上,搓搓揉揉,她专心得自顾清洗起来。贪恋水温暖意,她指入水面,似有嬉耍的念头,摆动着手心,感受水波粼纹,却不想心思彷徨游离间,揉碎了水面上那张yīn沉的脸面倒影。

  猛地手臂上窜起jī皮疙瘩,她还来不及扭身躲避,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已一把掐住了她的后颈脖!

  他收紧指腹之力,晃了晃还有些犯晕的头,吸着一口冷气,嘴里是嘶嘶之声:小娘们下得好重的手!

  他手托一用力,qiáng按着她低头,将她一把按进水中,头上冠帽触水即落,青丝如墨在水面大朵晕开……

  “哈,果然是个娘们”

  他拎着她的后颈,将人从水里提拉起,顺势撩起的一大片水花,噼里啪啦打在羊皮纸面上,绽出一朵朵水渍小花儿。

  姜檀心鼻腔入水,呛得嗓子眼火烧火燎得疼,她睫毛浸水,鬓发滴答着水珠,靥容两腮飞霞浅红,除却一身太监宫服太过碍目,实在是清水佳人,出水芙蓉的一副美景图。

  可美人淬毒,也堪比刀刃!

  袖口由水浸湿了一大片,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翻手之际,从腰际抄出一片薄如蝉翼,色若寒光的刀片,将它夹在指fèng之中蓄势待发。

  肩膀向后一振,她长发一甩,浸水的头发像沾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水撞入眼眶,迫使他闭目侧首,更是不自觉得松了手转而去揉自己的眼睛。

  就趁此时!

  姜檀心迅速出手,寒光过后,一道血痕浮上他的脸孔,如蚁噬腐ròu,痒着疼入面皮肌理。眸中寒意大盛,清冷之光与刀锋一色,她冷言道:“这一刀因为你轻薄,下一刀因为你害我,不在脸上,在脖前!”

  话毕,她迅速欺身而上,挥手间疾风擦脸,一道凌厉的杀意划过他的脖前,刀片似凝水为冰,虽闪烁着水色光泽,却是寒意bī人,令人脊背发凉,生死畏惧。

  他láng狈的后退一大步,仍是没有躲过,只觉脖间一凉,随后便有热血喷涌,他手捂着伤口,溅起的血点子染红了他整只手心,血还不住得往外溢流。

  一击毙命并不可怕,让人见证生命的点滴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无措感,才是最大的恐惧。

  勉qiáng扶着一侧屏风木框,他腿肚子发抖,喑哑着喉头却无力吐出一个字。

  姜檀心上前一步,高高扬起了手心,她像举起屠刀的女修罗,沸腾了体内叫嚣杀意的qíng花血,嗜血的渴望一触即醒,cao纵着她的犹豫,主宰她的qíng绪,手起刀落,一念足矣。

  “住手!”

  清冷嗓音,语声温润,这生死一线之间,拓跋湛不复平日里的浅淡如水,身为皇亲贵胄的霸气威严,此刻也彰显无虞。

  不知他在屏风一侧看了多久,轮椅木轴吱呀转动,推着他一点点靠近姜檀心。

  “把刀放下,这样的狠绝我虽见过,但你从不曾用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无辜?不知九殿下是从什么时候进来的,你若将这场戏从头看至脚,你就明白他究竟是否无辜了”

  “为利而已,实在不必拿命来抵”

  “呵,我本以为他旨在拆穿我是女儿身,确实没想杀他,一念善心险些让我自己做了澡盆子的水鬼,这仇为何不报?”

  “我也知道了你的身份,当日东厂的替身太子妃,你是否连我也要一并除了?”

  字字珠玑,打在了姜檀心的心上,心口一丝一抽的疼,执拗的偏执犟过qíng花血的翻涌。阖了阖眼眸,她深出一口气,去尽污浊,待再次睁眼时,杀意已消,已然还复了原本的那片水色清明。

  她指骨稍松,刀片咣当坠地,沉在水汪子里蒙上了一层黯淡的哑光,没有了方才的杀气凌人。她颦眉长蹙,脊背发凉,有用力过猛后的心悸让她有些无措,抬眸看向轮椅上的拓跋湛,她薄唇翕动,却懦懦无声。

  “我曾寻过你,只知你是马府的丫鬟,却不想你扮成小太监的模样进了宫,心有疑虑却不敢相认,毕竟那日漆黑无光,模样不辨,但我此刻认定是你,即使你变得……”

  细不可闻地浅叹声:“檀心,那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我没有,九王爷,我还是那一句话,未是身在局中人,切莫定言眼中事,这场戏你瞧得断断续续,真真假假,本就雾里看花、不辨分明,那你如何定下箴言,质问我、规劝我?或许我本就是这么一个人,单凭那日一夕相处,你就懂我了么?我该是如何,本是如何,我且不知,你又如何断言?”

  变了?那什么是本初的姜檀心?是那个为恩人之女以身涉险的替身太子妃,还是那个为了维护马雀榕的清白名声,连刺自己三十几下的qíng花yù女?

  那日的隐忍屈rǔ,虑及马家,一切所受之苦皆是为了报当年收孤之恩,可现在瞧来不是太大的讽刺么,当时有多痛,此刻便有多恨!有些事,怜悯劝慰太过轻浮,那是自我的锤炼,与人无尤。

  如果你感同身受,请保持沉默,那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眸中千千语,口里淡笑声,眼风扫过皱眉不语的拓跋湛,她凉薄一笑,旋身后步履轻盈的向屏风之外走去。

  “姜檀心……”声如清风,话在喉头滞涩不出。

  衣袂携风,姜檀心止了步子在原地却并未转身,只偏了偏侧首等他的下一句话。

  可拓跋湛梗塞之言还未脱口,门外太子拓跋骞已高声叫了起来:“父皇!父皇,您赶那么急做什么,父皇你等等我!”

  “你跟着来作甚?”顿了顿,遂即雷霆发怒:“守帐之人都跑哪里去了?擅离职守,一个个胆儿肥,气煞寡人!”

  大手一挥,拓跋烈迈着阔步走进龙帐之中,从屏风后漫出的水已趟进了外帐,屏风上的羊皮也半边湿着,黑呼呼得连累一大片。外头已是如此,可想里头该又是如何的láng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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