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卿大人的眼角抽了抽。
敢怒又不敢言。
第49章
午思今天里面穿了长公主让人给她做的细葛布衣裳, 看天气略凉,又罩了件外衫。因着男装,又在束发之年, 她便把上面头发随意插了根木簪,下面散着。
她本是为了舒适如此而为, 看在旁人眼中,却是皮肤白皙体态风流的小公子模样。
周围的人纷纷打量,为这小公子暗暗赞赏的同时又不免心中略带遗憾——可惜他身量矮了些, 面容也寻常。若再高个数寸, 少不得要迷倒万千少女。
今日过来为了查案。一行人简短寒暄后径直往里走去。
一个“傅”姓让本地的人都十分在意。良槐知县马贤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忙问嵇崇涧:“请问您是傅提督的家人吗?”
嵇崇涧颔首, 依着傅青霖的身份答道:“他是家中叔父。”其实是他嫡亲的舅舅, 左右都是长辈,也不打紧。
马贤虽没明白过来这是具体什么样的一个身份, 却很体谅他的处境, 喟叹道:“傅家世代忠良,这次遇到了此等意外……”想到这里还有龚家的人在不远处守着,话语戛然而止没有继续下去。
奉原知府林旭士闻言已然大惊:“原来是国公爷家的公子,失敬失敬。”
傅家长房在傅提督这一辈统共就三个孩子,国公爷,先皇后和傅提督。既唤作叔父, 那应当是国公爷之子了。
国公爷带着世子在福建, 只次子被皇上首肯留于京中办差。这事儿在当时多少引起了些轰动,是以他听闻过。
怪道这位公子的气度有着远远超出旁人的贵气。
林旭士顿觉恍然大悟,忙亲自引了这位往里行:“您是否即刻查看现场?傅提督正在庙里, 您正好与他见见。”
行了几步,他惊觉那边还有个身份尊贵的, 忙扭头去寻方峦进,微笑道:“不知左少卿大人是否要一同过来看看?”
既不能不尊国公嫡子,又不敢怠慢了方巡抚家的公子。于是他左右兼顾着,一会儿与傅家公子说话,一会儿又和左少卿大人搭上几句。
嵇崇涧烦不胜烦,丢下方峦进独自应付奉原知府。他则落后两步找了良槐知县说话:“你把这些天的办案进程讲与我听听。”
马贤躬身应是,而后吞吞吐吐:“其实案子这些天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因为那银子……不翼而飞……”
“还没寻到下落?”
“没有。”马贤的笑容透着苦涩:“下官带人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寻到银子的下落。知府大人还曾带了人在周遭一带查询,亦是毫无踪迹。”
八万多两银子,说没就没了,还毫无踪迹可寻。这事儿透着诡异。莫说是傅家和当地官衙了,便是龚相带来的人,也对此十分诧异。
说话间众人来到被围着的圈内。
午思环顾四周,这才恍然为什么看着这围着的圈那么大。原来这些人马将破庙周遭的一些车辙痕迹与马匹蹄印都给围了起来。
她好奇地盯着那些又深又干的车辙痕迹仔细瞧。
嵇崇涧见状下意识放缓脚步停在了她的身边。其余人陆陆续续也停了下来。
有傅家军过来拱手道:“我们平时行军打仗,惯常勘察敌人踪迹。虽这些车辙看着不甚重要,因着牵连到案情,我们还是把它们留了下来。”
原来在运送银子的前些天,当地连绵下过数场雨,地面泥泞软塌,故而车辙比起平常来深了许多。巧的是那天晚上雨就停了,之后一直烈阳高照,且有人守护四周。此处多年来人迹罕至,这些痕迹自然而然都是那晚所留。
只是车轮印记看起来很寻常没什么特别,这般的兴师动众到显得好似有些多余。
有龚家侍卫在旁冷嘲热讽:“不愧是开国人家的走狗,做起事儿来总会给自己贴金,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也能往行军打仗上靠。”
这话十分刻薄。
傅家军当即怒极。不过他们久经沙场,时常与敌军叫阵,这般的嘲讽非但不会让他们失了冷静反而激起他们斗志:“刀子没见过血的黄口小儿也敢跟爷们叫嚣?想一较高下,来来来,且看你们的刀剑好使还是我们的刀剑封喉!”
说着一个个把手抚在了腰畔刀柄剑柄上。
正剑拔弩张之际,马贤打着哈哈作说客:“好汉们不要激动。京城里来了人,自给大家伙儿一个公道。”说着把大理寺左少卿和傅家公子略作介绍:“有诸位京爷坐镇,咱们这案子一定破得了,一定破得了。”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傅家军大都盯着那位穆公子瞧,有些人目露疑惑,有些人脸色不佳存有质疑。而龚家派来的侍卫则多是去看大理寺左少卿,似是在掂量着这位有几斤几两重。
傅家军里一位随行副将并不认得这位“自家公子”,细思片刻后,也不在这儿多耽搁,小跑着进屋通风报信。
林旭士继续引路,把一行人请进了庙中。
午思更为深切体会到了何谓传言不可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