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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纪·锁香楼_荔箫【完结】(7)

  过了大概半个月,程修偐才又来看她。她看着他,一脸幸福,带着丝丝娇怯。她告诉他,她怀孕了。

  程修偐显是一愣,随即脸上尽是笑意。这个笑,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当真很假,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低着头,声音软糯:“若是公子愿意,我们……尽快完婚吧。”

  程修偐点头:“这个自然,待我回去告诉爹娘,择个吉日完婚。”

  “好假!”我喊了出来,昭泊却道:“未必,这个时候就算程修偐略有不愿,但看在孩子的份上,择吉日完婚这话不一定是在骗她——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

  我继续往下看,程修偐的父母亲自来看纪云翟了。看得出,他们是真心的欢喜,拉着纪云翟嘘寒问暖。在这样的喜悦之下,他们已无所谓纪云翟未婚先孕的不光彩。再加上两家之前的jiāoqíng,纪云翟早就是他们认定的儿媳了。

  选定的日子,在一个月以后。因为纪云翟父母双亡,此事只能是程修偐的父母全权做主。

  如果故事照此发展下去,必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一个和睦的家庭。

  变故来得很快。

  几天之后,程修偐又来找纪云翟,送给她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吉祥的图案,纪云翟凑近一闻就称赞好香。同时,我也闻到了这个味道,可见这个香气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是一闪而过的香气,却让我一震,目瞪口呆。昭泊看向我:“懂了?”

  我笑得艰难:“可怜纪云翟不识香……”

  “所幸她不识香,否则心死得更快。”

  纪云翟不识香,那股香气我却再熟悉不过,所有的调香师都再熟悉不过,那是上等的红麝!

  这是孕妇极避讳的东西,接触多了必致小产。从锁香楼创始人余氏的手札里,其功效可见一斑——那是四百年前,大晋后宫嫔妃便常用此香去处理对手的腹中胎儿,用起来见效很快,得心应手。

  但没想到,程修偐他……竟会亲手给季云翟红麝!

  那是他的未婚妻,他的琴瑟之友!

  不过短短几天,纪云翟就小产了。程修偐悉心照料,耐心安慰,在我看来何其恶心。

  终有一日,仍卧chuáng休息的纪云翟唤了程修偐两声,没有回应。也许是病中太需要人照顾,也许是她察觉到了什么,总之她起身下了chuáng,到院子里去寻程修偐。

  内院里,没有他的身影,只有一树树初绽的桃花开得正好。

  “桃花chūn|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chuī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我凄然道,“可她却还以为等着自己的会是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怅然一哂:“都说各花有各命,可同一种花,命运也可以是截然不同的。”

  昭泊听着我的话,思虑了一会儿,道:“那取决于它们一开始入了谁的眼。”

  各花入各眼,各花有各命。不过是取决于养花人罢了。

  我转而笑道:“入了我锁香楼的花匠眼的,最后便是香气永留。”

  细一想,其实,也都是骨ròu消弭留下一缕香而已。

  纪云翟颤颤巍巍地从后院到了前院,她看到了另一个女子。容貌姣好,语声婉转如莺,就如一年多前初及笄的她。

  而在那女子身边为她云鬓簪上一朵绽放的桃花的,也是一年多前站在纪云翟身边的他。当年,他可以为了早见她一刻而翻墙入院。如今,却如此毫无遮掩的在她院中与另一女子相会。

  纪云翟木然,就这样看着。

  她看到那女子打落了程修偐手中的桃花,不悦道:“公子如是根本没打算娶我,就不要再假惺惺地去找我了。我渤城姜氏虽只是姜氏一族里极不起眼的一支,但毕竟也是姜氏,我不能做出这般败坏家族名声的事。”

  我咋舌:“啊!竟是延绵百年的旺族家的女儿!也来拆人姻缘!还口口声声说不能做败坏家族名声的事!要是传到锦都族长那儿去,非把她就地正法!”

  程修偐面对美人质问,不愠不恼:“怎不想娶你?只是她现在刚小产,于qíng于理我总该照顾一阵子。到时候叫我爹娘退了婚,才好跟你提亲。”他一笑,眼中似有狠戾,“你那香可真是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耶……渣男本质显露

  ☆、云鬓乱·终章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这是《云鬓乱》的终章……不是全文的终章哈……明儿开始第二个故事~《满庭芳》~~嗯- -《云鬓乱》只是个小小的预热……

  姜氏得意道:“当然,那是枫宁蕴香馆的红麝,大燕最好的。我花了大价钱去办这事,你可不许负了我。”

  我登时轻笑出声,但不是因为她称赞蕴香馆的香:“纪小姐与他那样默契的琴箫合鸣,说负就负了,姜氏居然还信他。”

  画面一转,这边程修偐端着一盘瓜子磕了起来。我瞪昭泊一眼,他赔笑道:“看得实在乏味,磕着瓜子心qíng还好点……”

  昭泊看出不对之后,估计也就万分不舍地把瓜子又放下了,画面再一转,程修偐手里已经没了那盘瓜子。

  纪云翟听到此处,再无力支撑,脚下一个趔趄,没哭没闹,开了口,语气生冷:“程修偐!你简直……禽shòu不如!”

  程修偐和姜氏同时回过头,姜氏先莞然笑道:“纪小姐,两年不见,变化不小啊!”

  我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问昭泊:“这姜氏和纪小姐原本就是认识的么?”

  昭泊道:“具体不清楚,但旺族之间互相有来往也正常。”

  纪云翟指着程修偐,眼中毫无光彩,语声的颤抖中透着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下得去手……这也是你的孩子……”

  我还以为程修偐会假意安慰几句,好歹敷衍一下,可眼前的他却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姜氏的双眸温柔如水:“纪小姐,我和你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我所爱之人,一直是阿珑。”

  他语中已称纪云翟为“纪小姐”,却称姜氏闺名“阿珑”,泾渭分明。当初的琴箫之和,现在成了他讨好新欢的垫脚石。从前的万般甜蜜都被他轻巧地化作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着只是气恼,却见纪云翟支撑不过,晕厥过去,画面一黑。

  之后,画面又模模糊糊地亮了,似是初醒时看到的微光。耳畔声音响起,是程修偐母亲的声音,浓浓的无奈与笃定jiāo杂:“阿翟,你放心,我们定是要让修偐与你完婚的。”

  画面忽然清晰,纪云翟听到此话猛然睁开了眼,记忆中的景象就续上了。我们看到她躺在chuáng上,面色苍白,声音却极是有力,带着切齿地恨意道:“我!不!嫁!”

  程母正要给她喂药的手一颤:“阿翟……你听我一句,你爹娘都走了,你得有人照顾。男人终归是免不了纳妾的,但妻只能是你一个,我和你程伯伯不会再容他gān出出格的事儿来!”

  纪云翟躺在chuáng上,一再摇头,语气平缓:“如果他只是负我,如果他只是另有新欢,我绝不会不肯嫁。可是……他竟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怎能让我托付终身……”她如死灰的双目此时填满了坚定,“我便是就此死了,也绝不可能嫁给他。”

  纪云翟的坚持让程母无计可施,终了只能重重一叹,在桌上放了一沓银票,离开了。

  我们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纪云翟起身收拾行装。她洁白的中衣裙外披了一件褙子,淡蓝色的领缘上绣着宝蓝的兰花。

  那是她与程修偐初见时的着装。

  那一沓银票,她看也没看一眼,抱着琴出了门。

  她走到了崖边,那天的风很大,chuī得她鬓发散乱,画面之外的昭泊和我也感觉到了阵阵凉风。她抱着琴,刚要跳下去,被人拉回,是锁香楼的灵探。

  这一拽猝不及防,手中的琴陡然掉落,落入崖底,无法再寻。她看着灵探的眼神,还是如死灰。

  然后,她被灵探打晕了……

  .

  家中变故连生,想来那时,程公子是她唯一的jīng神支柱。到最后,却是他狠狠地给了她致命一击。

  无怪她会想跳崖。

  一时间,我想去渤城找姜氏算账,无奈这个姓氏背后的庞大势力实是我不能惹的,甚至连碰触也不能。

  我心中五味杂陈:“竟还是我锁香楼的红麝害她小产,缘分太奇妙,孽缘更奇妙。”

  .

  傍晚,我到了她房里,第一次这样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这本该是一张多么姣好的面容,现在却憔悴得难寻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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