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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有信_朝小诚【完结】(15)

  陆凉风扬了扬手,不再多言,只径自对陈叔道:“我想过了,以我父亲对我所费下的心血,必然不愿意就这样功亏一篑,一旦放出风声称我醒来失忆了,他一定会心动,想方设法重新利用我为他做未完成的事。”

  陈叔笑笑,“你想让我为你放出风声?”

  “除了陈叔你之外,我不可能再找另外的人,”陆凉风头脑清晰:“毕竟当年,只有你一人反对我替父亲去做卧底,我知道,你那时一定已经dòng悉了我父亲的真正计划,所以也因此被我父亲架空了权利,一朝落马,再无起色。”

  陈叔喝了口茶,往事袅袅,一如茶味。

  “那么唐信呢?”老头忽然问:“你的这些计划,不该让他知道么?”

  “不必,”陆凉风答得很快,一丝犹豫都没有:“在我是他妻子这个身份之前,我首先是一个负他的人。一个有所辜负的人该做的,不是谈qíng说爱,而是把负了他的替他要回来。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不是谈qíng说爱?”陈叔难得地玩味一笑,“陆凉风,你怎么就知道,在唐信心里,你最负了他的,不是感qíng这一项呢?”

  陆凉风是抱着一种“我欠了那个人感qíng这一项吗?”这样一个念头回到家的。

  对唐信,陆凉风的感觉是比较复杂的。最大的原因在于,她从来没有把唐信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当然,她也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女人来看的意思。在陆凉风的世界里,对“人”这一概念的划分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敌人和自己人。

  一个原本是敌人而如今却是自己人的人,还是个男人,一个和她有过夫妻之实也有夫妻之名可是她却对他没有夫妻之qíng的男人,可想而知这对陆凉风而言,是多么棘手的一个局面。

  陆凉风想起和唐信在一起的那一年夫妻生活,凭良心讲,他实在是一个会玩qíng调也懂女人的男人,虽然她并没有和多少男人相处的经验,但凭着过去那仅存的印象,陆凉风也觉得像唐信这样的人,和那些会在场子里拍着女人的大腿大笑道“这妞是从哪儿引进的品种”那样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陆凉风就这样一路思考着沉默着,骑着机车回到家时才发现,竟然已经凌晨两点了。

  “啪”地一声打开客厅的灯,忽然传来一声男xing的嗓音。“回来了?”

  陆凉风诧异地转头,这才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一个人。

  唐信正斜斜倚靠在沙发的角落里,脸上盖着一本书。陆凉风定晴一看,竟然是一本数独游戏的书。这厮右手还拿着铅笔,看看睡睡,做做题目,颇有兴致的样子。

  陆凉风进门,觉得看不懂,“这么晚了,你不睡觉?”

  “刚从机场回来,”唐信转着手里的铅笔,“倒时差,想睡,睡不着。”

  陆凉风点点头,表示一下“你的qíng况我了解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比如你去哪儿出差了,累不累,她不是不关心,她只是不太确定以她现在的身份该不该关心,能不能关心。

  还好我们唐信同学早已习惯了家里这位不同于常人的陆小姐,这些年nüè着nüè着他也习惯了,没太大在意,问道:“晚上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回来?”

  陆凉风皱了下眉,动作和呼吸皆是一滞。这个简单的问题,对陆凉风来说,却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说夫妻间最重要的第一步是坦诚,那么陆凉风想她如果告诉唐信她去会了会昔日道上人称的‘陈年一条龙’的一方巨头了,唐信会不会觉得她的社jiāo圈很诡异?

  “去见了个朋友,”最后陆凉风决定这样告诉他,“一个老朋友,很多年没见了。”含糊带过,却也是实话,至少她没有骗他。

  唐信不置可否,大概也明白有些事她是不会愿意对他讲清楚的。唐信放下手里的铅笔和书,“我要吃宵夜,你有兴趣一起来么?”

  陆凉风想了想。虽然说gān条子这一行的人都有一个铁打的胃,摸黑蹲点时往往习惯了二十四小时只以压缩饼gān充饥,但近些年陆凉风遇到唐信,一身石头般的硬气没有改,一个铁打的胃倒是被改了改,起码知道会饿了。

  “好,”陆凉风点点头,她还真是饿了,事实上她连晚饭都没吃,在陈叔那种地方时刻提防着自己的小命,哪里顾得上一个娇弱的胃,“给我熬点粥,再给我点咸菜就行。”

  正挽着袖子准备下厨弄点宵夜的唐信一听这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陆凉风。

  一个能打能狠能流血,还能吃苦喝粥配咸菜的女人。唐信心想如果一个男人的品位是通过身边女人的数量和质量体现的,那他的品位真是……不提也罢。

  和唐信一起吃宵夜,最后搬上台面的当然不可能是清粥配咸菜,唐信这个人对很多东西都不讲究,从他对陆凉风的态度就可见一斑,唯一讲究的大概就是食物这一项了。宁可nüè待自己的心也绝不nüè待自己的胃,这是唐信的做人原则。

  当陆凉风看见一桌色香味的小菜被端上桌时,饶是陆凉风这么冷qíng的人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升起些小感动。

  “你猜,我和你的关系,在旁人眼里会是怎样jīng彩的故事?”

  唐信不以为意,“卧底和被卧底的关系,离奇曲折,紧张刺激。”他递给她一碗粥,又补充道:“而且,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还很香艳。”

  陆凉风微微一笑,并不认为自己被调戏了,“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有很多香艳的。”

  唐信停了停手,他很想说一句“你要试试看吗”,忍了又忍,调动了全身心的理智力和控制力,才忍住了没问。男人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气灌了下去,缓缓气,压压惊。

  陆凉风习惯了军事化作风,很快地扫了三碗粥下肚,又吃了小半碗小葱拌豆腐,清慡可口,抬眼一看,这才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唐信正像看动物园里的糙泥马一样看着她。

  陆凉风咳了一声,不尴不尬地为自己开脱了一句:“晚上没吃饭,饿了。”

  唐信用小勺子慢慢喝着粥,淡淡地,“你变了很多,你以前吃得很少。”

  陆凉风沉默了下,心想以前老子是为了来卧底把你钓到手,当然得吃少一点以示优雅,天知道那一年在他身边的卧底生活她为了装斯文吃不饱穿不暖整整瘦了八斤ròu。

  “所以,”唐信微微一笑,“以前在我面前的那个你,有多少是真的?”

  有时候唐信想,这些年来他之所以对陆凉风放不下,大概就是因为不了解,越是想了解,越是对她入迷。并且在这样一种了解的过程中,时刻都有失去她的危险。他是不愿意和她分手的,但她忽然就和他离散了,伴随着一场yīn谋的剧变。有时候唐信也会想,究竟是这一场剧变的yīn谋让他失望,还是陆凉风的离散更让他受不了。

  陆凉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平静道,“我很抱歉。”

  唐信自知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答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也好奇你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我的过去不太好,也没有好故事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听说,你是进过‘堂口’的人?”

  闻言,陆凉风神色一紧。她控制着qíng绪,声音平静,“那么你呢,你又何尝不是进去过的人。”

  唐信顿时就笑了。有些事不必说得太透,经过彼时一役,彼此已把彼此查了个够,查了个水落石出。渐渐地唐信的笑容就有些淡了,眼底浮起些悲哀,是为她也是为他自己,这样的两个人,如何再能坦诚对待谈真心这二字。

  陆凉风单手摸着一个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底,像是在思索,半晌之后她开口,对他道:“你知道么?你在‘堂口’很有名。”

  唐信眉峰一挑:“哦?”

  “唯一一个靠自己活着走出‘堂口’的人,”陆凉风沉吟,很有些佩服在里面:“江湖那一道的人都说,你为唐涉深办事,从此隐匿,是可惜了一身本事了。”

  关于唐信的故事很多。流传的,编造的,大多都是他十多岁时出入堂口的事。诚然坊间传言不会是真的,但必然也有一定的根据在里面,否则怎么会单单围绕唐信有,巷口那曾经被称为‘陈年一条龙’的陈叔也不见得有什么脍炙人口的传闻。

  陆凉风当年凭一身俊生生的身手,在每个颓然倒在墙角大口喘气休息的间歇里,也曾听闻关于唐信的一些故事。知道他会玩Backgammon,被人用尖锐的武器抵着喉咙,单凭运气和双手和人玩这种古老的罗马时代游戏;也知道他会跳Dabke,在围着炉火热闹的一次原始舞会上,他跳着Dabke悄无声息地将手中的利器对准了当日的目标,yīnyīn柔柔地完成了一次jiāo易筹码高达数亿的不等价jiāo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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