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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师_小伍【完结+番外】(56)

  高曜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人便是jī鸣狗盗的孟尝君!”

  我笑道:“孟尝君原本只是靖郭君最卑微不过的小儿子,最后却能做上太子,这是为何?”

  高曜朗声道:“因为他说话十分有道理。”

  我赞许道:“殿下所言甚是。孟尝君出身虽然卑贱,但他有远见卓识,因此赢得了父亲的信任。《易经》道,天行健,君子以自qiáng不息。一个人出身如何,无法改变。唯有自qiáng二字,方是当下唯一能做的事qíng。”

  高曜茫然道:“夫子在学堂里也说过这话,究竟怎样才是自qiáng?”

  我微笑道:“若放在殿下身上,便是好好念书,努力增长见识。若有朝一日父皇考较起来,殿下能够像孟尝君一般出言必中,那才好呢。”

  高曜侧头道:“父皇也会像靖郭君一样立孤做太子么?”

  我拉了他的手道:“可能会,可能不会。殿下只要做好本分,其余的事qíng,多想无益。孟尝君向父亲谏言、为父亲分忧时,也并未想过将来要做太子。但也唯有这样的君子,就算出身卑贱,也必超然众人之上。殿下要做孟尝君这样的君子和孝子,好么?”

  高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孤要做孟尝君一样的君子和孝子!”

  第十九章 大利小利

  从启祥殿出来,天上下起了大雨。大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瞬间溅湿了身上的单衫。回到灵修殿,芳馨沏了一壶滚烫的茶上来。梳洗已毕,依旧倚在chuáng上看书。恍惚听见有人在拍打宫门,不多时,长宁宫执事白进来禀道:“大人,有一个姓曾的宫女,来寻芳馨。”

  芳馨正在灯下fèng制单衫,闻言愕然:“这必是奴婢的同乡曾娥。这会儿天黑雨大,不知她来这里做什么。”说罢起身去了,回来时面色苍白,yù言又止。

  我放下书,笑问:“是那位曾姑娘么?”

  芳馨道:“是她。只是她这回闯下大祸,奴婢虽想帮她,也不得门路。”

  我好奇道:“究竟何事?”

  芳馨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绿萼与红芯,红了脸道:“这事姑娘们听不得。”

  她不便说,我亦不在意:“既听不得,那便不听。各自歇息去吧。”说罢躺下,命人合上帐幔。

  窗外风雨大作。雨点噗突突敲打着树叶,又哗啦啦从沟中流走,像永不止息的时光。夹杂着铁马咚咚当当的声响,我仿佛整夜都在做梦。忽闻一声滴答清明辽远,我顿时醒了过来。窗上晨光微曦,又是新的一天。

  咸平十年五月廿日,皇帝终于带兵出征了。整整两个月,听闻战事并不顺利。

  七月廿日清晨,我从大书房回来,还没来得及用早膳,芳馨便急急忙忙走进灵修殿,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求姑娘救救曾娥,曾娥被拘在掖庭属中,听说要被打死了。”

  我愕然道:“姑姑这是何意?”

  芳馨涨红了脸道:“事到如今,奴婢也顾不得了。姑娘还记得端午之后曾娥冒雨来长宁宫么?”

  我想了好一会儿方想起来:“她是姑姑的同乡。”

  芳馨道:“之前曾娥与人相好,奴婢曾帮她遮掩。谁知两人在宫外一来二去,这丫头就有了身孕。她自己没了主意,所以慌慌张张来找奴婢。奴婢劝她吃副药落了腹中的胎儿,她犹豫再三,终是不肯。”

  我大窘,忙止住她:“姑姑不必说了,这样有伤风化的事qíng,我怎么好向皇后开口求qíng?”

  芳馨道:“如今她被拿住却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她昨晚自定乾宫书房偷了一对玉狮,又偷了执事出宫的腰牌,扮作内官出宫,被拿了个现行。”

  我松了口气道:“这事倒还可以求qíng。她出宫是为了逃走么?”

  芳馨道:“是。只是她容貌太过清秀,扮作男人实在不像。今天一大早已被送到掖庭属去了。如今众人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子,只求姑娘去皇后面前说说qíng,免去杖责,保住她母子二人的xing命,也是积yīn鸷的好事。”

  我听了甚是为难:“她人在掖庭属,掖庭令循法办事,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求一求皇后,瞧瞧能不能法外开恩。”

  芳馨感激道:“只要姑娘肯开口去求皇后便好。奴婢先代曾娥多谢姑娘。”说罢跪下磕了三个头。

  话音刚落,便有守坤宫的宫人急急忙忙过来传命,命我立刻往守坤宫去议事。我见她满脸是汗,神色中犹带一丝惊恐,不禁诧异。自皇帝出征,宫中一向平安无事,今日不但曾娥受罚,连皇后也遇到了难处。更衣时,芳馨轻声道:“会不会是曾娥事发了?”

  我一怔:“宫人盗窃逃走,何至于非要我去?”

  芳馨哎呀一声:“姑娘难道忘了么?曾娥有了身孕——”不待我说话,外面的宫人又催促起来。

  因来不及备辇,匆匆忙忙赶到椒房殿时,已出了一身大汗。惠仙正候在殿外,见我来了,忙拉住我道:“大人且慢进去。”说罢命宫人奉上热巾。

  我一面拭汗一面道:“究竟何事?”

  惠仙道:“今早定乾宫的人来报,说有个宫人偷了玉狮想逃出宫去,皇后便命人将她带去掖庭属发落。掖庭属判了三十杖。谁知……这三十杖下去,竟将曾娥腹中的孩子给打了下来——”说到此处,忽然住口,只管瞠目望着我。

  我似懂非懂,又不敢胡乱猜测,只得硬着头皮问道:“曾娥腹中的孩子打了下来,后来怎样了?”

  惠仙嗐了一声,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娘娘只怕这孩子是陛下的。”我这才恍然,不觉尴尬。惠仙见我明白过来,忙推我进了东偏殿。

  只见皇后正坐在榻上,正捧着茶盏发呆。一双手震颤不已,茶水溅出,水珠自虎口沿着手背滚入袖中。分明秋老虎还没有过去,她的脸却冻得青白,额上全是冷汗。

  我轻轻走上前,低声唤道:“娘娘。”

  皇后身子一跳,险些摔了茶盏。她站起身又坐下,呆呆道:“平身。坐吧。”我只得行了一礼,坐在她的下首。皇后默然无语,只管发呆。

  我只得转头问惠仙道:“娘娘可看过内起居了?”

  惠仙悄声道:“内史官都随陛下在前线,史库里只有几个执笔供奉官看着,这会儿也不知道躲懒去了哪里,竟然一个都找不见。”

  忽听四美苏绣屏风后面叮的一声轻响,皇后面色一变,将茶盏重重顿下。惠仙忙转到屏后查看,回来道:“是小九收拾妆台,不小心跌了金簪在地上,并没有跌坏。”

  皇后厌烦道:“让她到后院跪一个时辰再吃饭。”

  惠仙不敢说qíng,忙拉了小九出来谢恩。小九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生得有些单弱,跪在皇后面前浑身颤抖,咬紧牙关才勉qiáng说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小九去后,我鼓起勇气向皇后道:“曾娥的孩子必定不是龙裔,还请皇后娘娘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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