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霜顺着看去,却见王徊梧正侧着身子,用衣袖半掩着脸,极不情愿地慢腾腾蹭进殿内,对着傅南霜干巴巴一笑,“...见过皇后殿下。”
“瞧你倒是在等人的样子,”段琉侧身,拉着傅南霜的手将她打量了一番,“今日可是已经有了安排?”
“皇姐,”傅南霜勉强打起精神,笑着摇摇头,“我并无什么要紧的安排,可是你有什么事寻我?”
“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待你得空,可以去我那别院小住几日,”段琉用目光指了指侧首的位置,“正好徊梧也在,这时节正好,咱们一道去山间小筑煮酒观雪,岂不快哉。”
正在低头玩手指的王徊梧被突然点名,茫然抬眼,随即对着傅南霜扯了扯嘴角,神色略显尴尬。
若是放在往日里,傅南霜答应她倒也无妨,但今日却不同。
“去皇姐那里小住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在小雪那日已经有了安排,约了几位官家夫人入宫,”傅南霜歉然一笑,“若是皇姐不嫌弃,到时同我们一道品茶可好?”
“小雪?”段琉略思忖片刻,也没说答应不答应,“那也无妨,等过了小雪再出宫去也不迟。”
那送信的人还没回来,傅南霜也拿不准到时究竟是何光景,但也实在不好继续下她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那也好,还要多谢皇姐记挂着我。”
她边说着,不自觉地向殿门的方向探去视线,心焦难消。
“哪里来的这些虚礼,”段琉注意到她了的心不在焉,目光微闪了闪,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笑道,“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正是受兴国公所托,特地来谢过你的。”
傅南霜虽一心二用,却也立刻明白过来,她指的是王徊梧“中毒”的事。
“是刘太医针法了得,我哪里担得起这‘谢’字。”她忙淡笑推辞。
“那可不成,徊梧都说了,她的命全靠你才捡回来呢。”段琉说着,向王徊梧使了个眼色。
王徊梧忙道:“皇后殿下,那日我虽在病中,神志却也还算清醒,您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在您指出了某些症结之后,那位太医才重新施针将我救回来的。”
“不过巧合罢了,我哪有这等本事。”
傅南霜又用余光扫了眼门口,却见一内侍的衣摆闪过,似是刚刚赶到,正低声同身侧的人说着些什么。
她有些坐立难安,却碍于这两人在场,不便将他立刻叫进来询问。
“不过王姑娘,你可千万记得,”她半伸着脖子,想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却还不忘叮嘱一二,“日后莫要再吃那日碗中的任何一样吃食了。”
王徊梧乖巧地点点头,“我记下了,劳皇后殿下挂心。”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段琉见她歪着脖子出神,一手搭在傅南霜的肩上,同她一起向外看去。
“没有没有,是我昨日里没睡好,落枕了。”傅南霜干笑了声,忙收回视线,装模作样地在颈间揉了揉。
“这个我可知晓,我上月也有过一次,疼起来几日都消不下去,”段琉向近旁招了招手,“徊梧,快来给皇后揉揉肩。”
“这可使不得,王姑娘娇花似的,哪能让她动手呢。”傅南霜直盯着尚在犹疑中王徊梧,以目光为防线,生怕她当真上前。
段琉也未强求,看着她略显头痛地苦笑了声,“我这表妹呀,乖巧可人、善解人意,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让我不太省心。”
傅南霜瞬间心如明镜,长公主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只怕是来当说客,要她做主将这王徊梧收入后宫。
“我看王姑娘处处都好,哪里会不省心呢。”她假笑着回道。
“说是不省心,却也不算坏处,”段琉看着王徊梧轻叹,“只是她的心思太过单纯,在家中当个闺秀自是极好的,却不适合在宫中生活。”
“?”
傅南霜终于彻底将注意力暂时收回,全数归拢到眼前之事上。刚不是还夸得好好的,怎么又突然不适合了呢?
“皇姐不若明言。”
“那我也就不同你兜圈子了,”段琉和婉一笑,“我这几日也正犯难呢,若直接将她带出宫去,只怕舅舅不乐意,可若当真要等陛下发话,又下了王家的面子,若他们记恨起来,对陛下也不是好事。”
段琉顿了顿,轻拉住傅南霜的手,眉眼温和似三月煦风,“所以我想着,不若还是借你的口,你只管随意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八字不合也好,属相冲撞也罢,命她出宫去便是,总之舅舅也闹不到你这里来。”
傅南霜终于回过味儿来,长公主两边儿都不想得罪,所以才要让她来当这恶人。
但说实话,她并不在乎。
“好说。”她轻声应下。
“当真?”段琉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似是没想到她竟这么好说话。
傅南霜点头,“皇姐开口,我哪有拒绝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