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霜心说“你我之间”不就是被迫卖命的关系,不讲虚礼她还有命活吗。
她面上自是淡然一片,又道:“陛下犹豫之处,正是因岑姑娘身份特殊,若是没能妥善安置,怕是会怠慢了祁王的心意,可是如此?”
“确实。”
“既然如此,那也不用非要封妃,只要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留在宫中,无论如何也不算怠慢吧?”
“你想封她当女官?”段淞登时了然,先帝在时,宫中确实是有不少女官的,只是他继位后,女官同他相处颇有不便,便都遣出宫去了。
傅南霜本想说封她当个郡主就行,反正是王爷义女,也不算辱没她的身份,可若是能封为女官,似乎倒是更好一些。
“...陛下圣明,妾正有此意。”
段淞凝眉陷入沉思之中。
半晌,他想通了部分关节,点点头道:“倒也并非不可,只是若要封女官的话,就只能将她放在你身边了。”
“?”傅南霜颇为意外地抬起头,这又是什么新说法。
段淞见她少有地露出讶异之色,报之一笑,解释道:“宫中的女官虽有现成的品级,但此前都是先帝身边的人,并没有单独的位份,若是要封女官,那品级上可与后妃同级,但实职上只能是你殿中的人,毕竟——总不能放在我身边吧?”
傅南霜原本想着,让岑琏得了个新身份后,便暂时不用担心会被封妃,那出宫之事稍拖一拖也无妨,但现在她突然有些犹豫了。
在自己身边放个半生不熟的人,还是一个情绪不那么稳定的姐妹,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陛下,若是将她封为郡主可否?”她试探着转换一下路径。
“不可。”段淞却断然摇头。
“为何不可,还望陛下赐教?”傅南霜不解。
“规矩便是如此,太子之女方能为郡主,封她当郡主虽说确实尊贵,但岂不是乱了辈分。”段淞语气笃定,没有给她半分转圜的余地。
傅南霜哪里知道还有这种规矩,只得讪讪应下,“陛下说的是,是妾草过于率了。”
段淞对她的识时务还算满意,随即拍板下了定论,“那就这样吧,总之叔父是让她跟着你学规矩的,就让她在你身边当个女官,你也好看着她些,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是。”傅南霜心中暗堵着一口气,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今日非要多此一举做什么。
“行了,待她醒来,你再将她安抚一二,便告知她这个消息吧,日后莫要让她这般胡闹了,若是叔父知道了可还了得。”
段淞稍作交代后,便起身离开了拾翠殿。可他一脚刚跨出大门,还未来得及下两级台阶,余光一扫,却在门旁瞥见了此前离去的那名太医。
他心下不免奇怪,距离他告退至少过去了两刻有余,这人怎么还没走?
太医一刻未移眼地盯着门口,见段淞终于出了门,忙不迭上前行礼。
“陛下,臣有一事要向您禀明。”
“你特意在此处候着朕?”段淞语调平平,喜怒不辨。
“正...正是。”太医在门外等着的时候,心中并未有太多思量,可经陛下这么一问他才反应过来,私下打探圣上的行踪,那可是大罪。
他忙慌乱地解释起来,“还请陛下恕罪,臣并非刻意窥探圣踪,只是确实有要事要禀。”
段淞打量了他半晌,见他冷汗涔涔却依然不退,倒是有一股愣生的执拗,方点头,“说罢。”
“陛下,”太医松了口气,将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此事与岑姑娘有关,最好不必让旁人知晓。”
段淞虽觉得奇怪,但还是让身边众人后退了几步。
太医环视了一周,又上前半步,几乎凑在段淞胸前,压着嗓子问道:“陛下,这位岑姑娘,可是已经侍过寝?”
段淞兀的一惊,后退了两步,“你空口白牙地胡说些什么?”
“陛下...”太医面上露出几分怪异的尴尬,“若是她并未侍寝,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你什么意思?”段淞皱眉,也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从这位姑娘的脉象上看,她应当已经是侍过寝的。”太医讪讪一笑,尽量说得委婉了些。
段淞脸色微寒,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在宫内还是宫外?什么人如此大胆?
若是在宫外,那叔父是否知晓?若是他明知如此,却依然将岑琏送进宫来,做的又是什么打算?
还有一点——
“你可将此事告知了皇后?”
“回陛下,臣尚未来得及。”
“如此便好,暂时莫要同她说了。”段淞不知为何,心头微松,此事多一人知晓便多一重麻烦,还是先瞒着她吧。
可却听得那太医又道:“但是此前刘院判也曾为这位姑娘诊过脉,臣不知刘院判是否已将此事告知了皇后殿下。”
段淞心头又是一跳,瞬间联想起皇后今日同他说的话。
「您日后会将岑姑娘纳入后宫封为妃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