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大人,您在家吗?”
阿克敦做了个息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问我:“谁?”
我脑子纷乱,深呼吸几口气才道:“好像是,隔壁的胡管家。”
“他找你干什么?”
“雷……雷夫人邀请我赴宴。”
“约的什么时辰?”
“现在。”
“这么巧……”他眯了眯眼,摆摆手:“别出声,假装不在。”
然而胡管家却很执着,一直敲,“大人,夫人在等您,少爷也在等着您,您还来吗?”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驴叫。
我心往下一沉,惊恐地看向阿克敦:“你看到我的狗了吗?它怎么不叫?”
阿克敦探头搜寻了一圈。
这时门外的胡管家忽然失声惊呼:“哎呀,有血!”
脚步急促离去,不知他看见了谁,高呼着往这边引:“军爷!军爷!你们来的正巧,快来看看,这里有好多血!”
阿克敦面色一沉,把我朝里一推:“大人,你去换衣服,外面有我顶着。若上了公堂,你什么都不要说,等见到信得过的人再开口。”
第79章
一句公堂点醒了我。
死的虽然不是我, 但等待我的,一定比死更麻烦。
从前我不知道阴谋是什么味道,现在终于知道了, 是浓浓的血腥味。
我撑住门,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化佛她们还在吗?”
阿克敦眼神忽变, 似乎想到了什么, 迟疑了几秒才道:“她们几个一早出门去采买,应该快回来了……”
不,她们不会回来了。
这段时间对她们起起落落的怀疑终于完全落地!
我以为的机缘巧合、顺理成章, 真的是别人的蓄谋已久。
怪我,不够敏锐, 还沉不住气!如果不是我和莲心谈话时提起了宫里, 或许她们还会继续潜伏!
那样的话, 说不定可以等到雍亲王回来,教我一个安全下车的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迫跳车……
虽然还不知道她们给我挖了多大、多深的坑,但这一刻, 所有情绪褪去,脑海里硝烟起,战鼓擂, 被恐怖画面吓退的力量从二百零六块反骨里挣脱, 重新流向四肢百骸:我要反抗!
砰砰砰!
催命般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有人在家吗?快开门!”
“再不出来就强行破门了!”
阿克敦瞟了眼大门, 眼神狠厉, 面色决绝:“大人,看来他们来者不善!恐怕这事儿没有真相, 也不能按大清律办了。卑职在十四爷跟前发过誓, 粉身碎骨也要护你安危。上了公堂,你只管咬定人是我杀的, 是我想对你图谋不轨,她非要拦着,我一怒之下……”
“住口!”我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快速对阿克敦说:“从现在开始你保护不了我了!你先去找九贝勒,就说我有难,让他来救我。再去找巡捕营都司高忠,让他想办法保护好现场,最好别让人搜我的房间。如果还有余力,就去找找化佛她们,找到务必留个活口。”
“还有,派人把赵嬷嬷安全送回贝勒府。”
这段时间相处的默契,使他第一时间选择服从,道声‘大人保重’,一跃上墙,跳入左邻。
最后几秒,我冲进屋里,把四姝的卖身契藏进吉他音洞里。藏完一抬头,忽然在窗台上看到一片陌生的香灰。看来我能睡到十一点半,都是它的功劳。
嘭!
一声巨响,门栓被砍断,几个巡捕营的官兵冲了进来。
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还有表情诡异的胡管家。
我忽然想起来,他同我说的第一句话:老夫姓胡,是康熙四十九年的秀才。
秀才啊,呵呵,文人!
左厢房的无头尸很快被发现,而我一身血,自然而然成了嫌疑人。
“头呢?”
“好好找找!”
我在门口伸手一拦:“各位,谁给你们的权力擅闯本官闺房?”
“官?你是什么官?”
他们装傻充愣,一边叫骂,一边伸手欲将我拨开。
“放肆!本官乃皇上亲封的翻译官!大清第一个前殿女官!亦是十四贝勒的几何老师,玄宜慈善基金的会长,葡萄牙教廷翻译官!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这桩命案的受害者,谁敢拿我!”
五个官兵一愣。
人群中忽然有个声音悠悠道:“按大清律例,宗亲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一个八品翻译。”
“是啊!”
“当官的又怎样,杀了人,也得偿命!”
“凭什么不让搜,死者的头肯定就在屋里!”
最先说话的人是个陌生面孔,虽然做短打扮,但肤色苍白,身板瘦削,一看就知道非武非贫,还知道大清律,很明显是个读书人。
他们这次准备充分嘛!有现场,有举报人,有办案人员,还有氛围组!
为了对付我,也是够下血本的。
拿大清律说话,欺我是外国人吗?巧了,我在翰林院没看别的,只将大清律例翻了翻!
“这位秀才老爷,既然你读过大清律例,应该知道有这么一条:凡在京、在外大小官员,有犯公私罪者,所司实封奏闻,不许擅私勾问!听得懂吧?官员犯罪,只能由本司上报刑部,其他衙门无权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