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无权对官员上枷用刑!不救秋童,就等于不救我们自己!”巡捕营的将士们齐声附和。
训练有素的战士把刑部衙门散漫参差的衙役们死死压制,竟无一人反驳。
堂上的杜侍郎不由缩了缩脖子,眼看阿克顿背着我将要出门,遥遥一指,厉声喝道:“秋童!你敢出这道门,就是越狱!便是无罪也成了有罪!你可想清楚!”
阿克顿道:“大人不必理这老狗,卑职带你去敲登闻鼓!”
“竖子敢尔!朝廷规定,只有涉及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才可敲鼓,违者重罪!你这是蛊惑她朝死路上奔!”杜侍郎真如老狗一般狂吠。
说的好像你们给我留生路了一般。
我叫阿克敦停一停,对那狗侍郎道:“多谢提醒,这鼓我敲定了!大清的司法系统若能因为我血溅三尺有所优化,我也算死得其所!”
“秋童!”狗侍郎又喊住我,紧追几步走出大堂,但仍不敢走出衙役们的保护圈,急切道:“你不走,今夜为你出头的这些人顶多算聚众闹事,尚书大人开开恩,也许就抹过去了,你要是走了,就算他们师出正义,也构成劫狱事实!即便皇上法外开恩,免他们死罪,也不可能再用他们,你真要自私得毁掉他们的前途?”
我看了眼高忠,他并无半分惧色,满眼尽是凛然赴死的决心,而巡捕营的其他人亦然。
阿克顿道:“大人,卑职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这些汉人文狗狡诈刁钻,结党贪腐,把朝廷搅得乌烟瘴气,人人敢怒不敢言。只要你有痛击他们的决心,必有千千万万人站在你身后!”
我本来没有的,现在有了!
胸中一团激荡之气,撞得我心口发烫!
“侍郎大人,收起你的大饼吧!你当我们是傻子吗?尚书大人开开恩,这事就抹过去了?怕是事情平息之后,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吧!今天我们低了头,往后你们刑部捉谁拿谁给谁上刑,更无忌惮!我偏要敲登闻鼓,让皇上知道你们如何欺上瞒下、儿戏律法!让朝廷官员知道,你们如何罗织罪名、打击异己!让天下人知道你们如何道貌岸然、公器私用!”
为了让高忠的行为合理化,我还得再拔高一层。
“刑部,决不能成为你们结党营私的小会堂!”
侍郎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声音都劈叉了,“拦住她!按越狱处置,杀无赦!”
一声令下,衙役和巡捕营的官兵全面对抗!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受过刑后再看这样的场面,我麻木的内心已经感觉不到恐惧,只恨自己不能提刀上阵!
这毕竟是‘敌方大营’,对方在人数、器械和对环境的熟悉程度上占尽优势,不一会儿高忠右臂被砍,长刀掉落。阿克敦大腿中到,趔趄摔倒。
我被甩飞出去,眼见刀刃迎面劈来!
嗖!
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刀身。
哗啦!
长刀应声碎裂,洒落当场。
箭头穿过刀身,带着余力钉入衙役肩头!
旭日冲破浓云,第一缕阳光照亮了那人肩头晕开的血。
清弓的力道果然霸气惊人!
“都住手!”头顶传来一声气贯长虹的暴喝。
我仰头望去,只见晨曦中,满柱手握长弓,犹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场内厮杀的人陆陆续续停手,扔掉武器。
清风送来浓重的血腥味。
丢了帽子,蹭了一头血的杜侍郎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一把抱住满柱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满大人来的正好,巡捕营都司谋反劫狱,翻译院秋童杀人越狱,请代刑部将他们就地正法!”
满柱毫不客气地甩开他,冷笑:“杜大人,区区一个翻译官,值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吗?你看,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差点叫人团灭了,丢不丢人?”
杜侍郎脸色一沉,嘴角抽搐,“满大人,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帮逆贼和杀人犯说话,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满柱哼了一声:“你当人人都喜欢抱团结党吗?”
杜侍郎被噎得脸色一白,怒道:“满大人,这种话岂能乱说!你难道不知道皇上最忌朝臣结党吗?”
“话当然不能乱说,朝廷官员也不能乱抓,否则国法纲纪岂不全乱了?”满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杜大人,刑部今天好大的排场啊,整个京城都知道大清第一女官杀了人,被你们拿了。现在末品小官人人自危,到处找护身符,可我这个二品小官不敢应承任何人啊,我也怕哪天被你们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塞进冤狱里屈打成招!”
杜侍郎擦擦头上的汗:“哪个杂碎去满大人跟前进谗言!我们抓人是有证据的,诚然,不该上枷过市,这件事是直隶司的李达办的不对,我会奏明尚书大人,重重罚他!但我们绝没有对嫌犯用刑,不信你看她!”
满柱眼皮都不翻一下,“有没有用刑,可不是嘴一张一闭说出来的。”
“你……”
“来人!”满柱扬声一唤。
步兵统领衙门的官兵立即鱼贯而入,将全场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