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谁的情面都不看,迅速缉拿、刑讯全部在京传教士,可见态度之强硬、手段之残酷。成为所有叛贼中的头号刺杀对象一点也不奇怪。
难道四姝潜伏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杀他?
一旦被打上反清的标签,一般只有两种下场:腰斩或凌迟。
化佛自知难逃一死,所以干脆不再伪装,骂个痛快。
她这么恨我,是不是因为十三爷过生日那天,偷听了我和四爷的对话?
当时我确实很狗腿,这我得认。
堂中的汉人官员都很尴尬。
像清茶门这样的组织之所以屡禁不绝,有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地方官不愿意出力。
毕竟除北京以外,其他地方还是汉人多,打压太过,容易激起民怨,万一镇压不了,会死的很惨。
而且这时代讲究姓氏宗亲,一门动辄成百上千人,真要集结起来,屠了整个衙门不在话下。
再说,同一姓氏,稍微捋捋就会发现多多少少沾亲带故。叛贼株连九族,一不小心把自己也诛了怎么办?
遇到满汉冲突,汉人官员宁可当瞎子、哑巴。
张狂霸道如张廷枢也小心谨慎得静默下来。
八爷先看了我一眼,略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让全福先说。
全福描述了一下雍亲王昨夜遇刺的情况。
原来他和十三爷,昨夜才从蒲洼乡猎场回京。两人去的匆忙,只带了很少随从,侍卫也只带了一个。将要到王府的时候,化佛冲出来,称手里有证据,证明大清第一女官,实则是清茶门分舵主。
他说到此处时,堂上各部官员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只有张尚书挑了挑眉尾。
“王爷十分重视,当即下马索要证据,谁料此女却挥刀行刺。”
八爷立即关切地问:“雍亲王受伤了吗?”
全福道:“手臂被刺了一刀,不过不太深,已请过太医,请钦差大人不必挂怀。”
八爷舒了口气,摇头切齿:“大清入关七十余年,而今天下百姓都是本朝养育的,这些忘恩负义的反贼不思回报,却总念着昏君当道的前朝!可笑至极,愚昧至极!”
没人附和他。
而我必须得说点什么,才能坐实‘满人走狗’的身份,才能和化佛的立场对立起来。
“八爷所言极是。前朝末年,宦官专政,天怒人怨,起义纷纷,民不聊生。而今天下太平,物阜民丰,真正的百姓只会感怀圣恩,庆幸自己生对了年代。只有那些企图利用人心,实现自己利益的跳梁小丑才会上蹿下跳。”
八爷冲我点了点头。
化佛激动万分,含糊不清地咒骂我。
汉臣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蔑。
张廷枢阴阳怪气道:“秋大人且慢唱高调。刺客还说你是清茶门的分舵主呢!”
“分舵主是什么官?有没有大清第一女官风光?”我笑着讽刺他:“尚书大人张口定罪,还真是天下司法官员的好榜样呢!”
不等他发威,八爷问全福:“证据搜到了吗?”
“没有。她根本什么都没带。”全福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递给钦差。“这是昨晚刑讯的供词。”
八爷打开看了一会儿,接着递给张廷枢,又对大理寺卿和督察御史道:“郑大人,洪大人,根据刺客供词,她与其他三个婢女都是清茶门的门徒,受分舵主‘武诸葛’的指派,潜伏在雷家,蓄意接近、策反秋童。秋童将她们买去之后,让阿克敦等旗兵看管她们,只留下一个莲心住在家里。在她一再试探下,莲心差点泄露身份,为自保,也为嫁祸秋大人,她们三个将莲心杀害,并按照门内规矩,将头颅带回镇压。”
雍亲王虽然没向雷家施压,但这份供词,显然更有分量。
八爷就是想引他出头,他应该很清楚。
这时候为我出头,前面‘天下第一闲人’的人设算是白凹了。
我真没想到,这一次,他不仅会出手,还出得这么不留余地。
我甚至怀疑,刺杀根本是假的,是他交出化佛的一个借口。否则,清茶门怎么舍得将化佛这种智勇双全、武艺高超的人才,当作死士去执行刺杀亲王这种必死的任务?!
“既然秋童早就察觉四个婢女来历有问题,为什么还要买回家,而不是报官?”大理寺卿问。
张廷枢则道:“这个婢女早不行刺,晚不行刺,非要等到刑部公审前行刺,我看,分明是来给她顶罪的。”
八爷看向我,“秋童,你怎么说?”
“回钦差大人,我只是一介凡人,并无先知先觉的能力。当初我买她们回去,是因为孤单无助,而她们主动向我示好,对我关怀备至。在我穷困潦倒时,为我送衣送水;在我家进贼的时候,隔墙询问我的安危;在我被猫抓了以后,第一时间冲过来帮忙。你们都有家人作伴,无法体会我孤苦伶仃一人生活的苦闷。
她们就像一束光,照进我的生活,所以当我有钱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她们买回来,我承诺她们,只要陪我一段时间,就放她们自由,如果她们想嫁人,我还会提供嫁妆。我让她们住在隔壁,也不是为了看管她们,只是不忍让她们同我挤在小宅子里受苦罢了。这些,十四贝勒府的赵嬷嬷可以为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