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我朝自己脑门上拍了两巴掌,甩掉这些荒唐念头。
管他怎么想呢!
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一个十四就够麻烦的了,我不能和他纠缠不清,我选择前程!对他只有感激,没有别的!
深吸一口气,我推开门。
第一眼望向雕花隔断后面的卧榻,榻上却是空的。
“咳咳……”另一边传来清咳声。
我扭头一看,他披衣坐在书桌前,正运笔如飞。
偌大一张桌子,除了一盏烛台,一个茶盏,其他地方都被案卷档案摆满。
他从堆到二三十公分高的纸山中抬起头,脸色蜡黄,唇色苍白,略看了我一眼,重新垂眸望向案头,冷淡道:“忙完了?”
他要是想藏起自己的心思也挺容易的吧?
非得这么不加掩饰地阴阳怪气,让人知道他心中有怨气。
怪我没有及时来看他。
怪就怪吧。
长怪不如短怪。
“是啊,刚送走八爷。”我在桌前板板正正地站着,尽量不看他。
“老八?”他手腕一悬,牙关一咬,眉头皱起:“他来济南,我怎么不知道?黄学远也没来汇报!”
“听说是领了密旨下江南办差,故而行踪保密。”
他把笔放回笔架,肩膀架起来,整个人往前凑了凑,眼神犀利:“怎么没对你保密?他找你做什么?”
瞧瞧这副审判者的架势!
把我逼到门上控诉我磨人的,是他吗?拉着我漫步湖畔,问我为何恼他的,是他吗?连手都来不及洗,迫不及待看我信的,是他吗?
顶多是他百忙之中抽出来的一缕游魂吧!
还好还好!这样以事业为重的领导,应该不会因为一点个人恩怨,忽视我的能力,抹灭我的功绩,把我封杀。
我心情一松,只想表现得更忠心不二,把八爷来的目的和说过的话,与他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别得没问,却冷哼一声:“你不想和我走得太近?”
……烧糊涂了吗?
“我只是不想给王爷惹麻烦。十四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和我稍微走近一些的,都被他打击报复了。在世人眼中,十四爷对我情深意重,如果我才死里逃生,就过河拆桥,和您走得太近,恐怕有损您清誉。八爷、九爷、十爷,和十四爷关系那么好,他们要是以我为借口,给您找不痛快,那我罪过就更大了。”
“是不想给我惹麻烦,还是和他们保持暧昧,随时可以重择良木?”他冷冷看着我,浑身带刺。
这熟悉的多疑症,还真是令人怀念呢……你就保持这样最好,别黏黏糊糊的,让人放不开。
我正要说话,门上响起了敲击声。
晓玲端着药进来,毕恭毕敬道:“王爷,药熬好了,趁热喝吧。”
“出去!”
一声气压极低的呵斥吓得晓玲浑身一哆嗦,药都洒了。
我接过托盘,低声道:“我来吧。”
晓玲给了我一个感激的眼神,逃似的跑了。
我把托盘送至他跟前,刚想端起药碗,手腕又被他抓住。
往常滚烫的手,此刻冰凉,额头上却起了一层豆大的冷汗。
我朝桌上瞟了一眼,原来吏部和督察院核查过的文档,他还要一一复核,精细到连错别字都得标出来!
一个人做四个人的工作,能不累吗?!
何况病得这么重,何至于赶得这么急?
“你是不是想着十四?你曾经说过,若有配得上他的出身,会想方设法留在贝勒府!如果这次差事办得好,皇上给你升官抬旗,你是不是……回到他身边?”
他是怎么做到的?面目凶狠,眼神凄婉,手上力大无穷,快把我的手腕捏碎,身子却孱弱颤抖,像在冰天雪地里挨冻一般。
我只剩一只手自由,把半垂下去的外衣帮他往上扯了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绝不,我永远追随王爷。”
他手上的力道立即松了八分,紧绷的面容也柔和下来,只是仍盯着我。仿佛等我一个毒誓。
“如果王爷信不过,我可以立即写信把我的立场告诉八爷和十四爷!”
他抓过纸和笔,命令道:“写!”
“你先把药喝了!”
他端起药一饮而尽,苦得眉头拧成一团,问我:“有糖吗?”
……小孩喝药才吃糖呢!
第110章
从他鼓励我不必练字, 我就真的再也没用过毛笔。
这篇自白信写的歪七扭八不说,还极浪费纸。他能写上百字的空间,我只能写十几个, 大小不一,错字连篇(简体), 且沾了一手墨。
他捏着眉心直叹气, 不知道有没有悔不当初。
磕磕绊绊写了十几页,每页都布满脏兮兮的掌印,我码得整整齐齐交给他, 变相安慰道:“绝版,无人能仿, 十四爷一看就知道是我本人写的。”
他吸溜了下鼻涕, 又用手帕擦了擦, 单手接过去费劲巴拉地辨识,看了几眼,皱巴巴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从纸张后面露出半只眼,打量我道:“被雍亲王的处事之道和才华气度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