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王爷赐教!”
你说清楚,别把锅甩我身上!
他是个严师,非得让我自己想。
我想了好久才捋清楚,问道:“是不是因为黄学远在您这儿碰壁了?或者,您已经决定从重处理,所以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八爷就像及时雨,来的恰是时候。”
他感冒还没好彻底,鼻子不太通气,堵得头疼。
揉着眉心纠正我:“官场上,与高忠一样立场鲜明的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是精明算计的墙头草。只要有共同利益就会结党,利益相悖,就能反目。黄学远这些人,在官场纵横多年,深知自己没有触及根本问题,不会被清理,顶多会蛰伏一段时间。这时候,谁向他们伸出橄榄枝,谁就是新的合作对象。”
哦,明白了!
他们闹,是因为诚亲王倒台,自己的利益受损,前期投资打了水漂,但如果诚亲王当真扶不起,他们立即就会选别人。
这一次怎么处理无关要紧,反正朝廷离不开他们,早晚会复用——譬如张廷枢,罢官两年,在诚亲王的操作下,一复用直接就任刑部尚书。
他们要的是一个新主,以及新主的合作态度。
雍亲王没有表现出合作意向,所以他们接住了八爷的橄榄枝。
我只是双方合作的一个桥梁。
黄学远他们想从我这儿得到的好处,并不是这一次平安落地,而是成功绑定八爷。
也就是说,八爷这个高高在上的捡漏王,并不是求着他们合作,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而我领导这个大冤种,只有一个角色——惩罚者。
他怎么甘心的!看着别人要么风光耀眼,要么不断扩大势力,心里肯定也着急吧!
他看出我心中不忿,温和地问:“我说过,跟着我只能遭人憎恶、落人埋怨,还得处处受累,极有可能一生壮志难酬,现在后悔了吗?”
那怎么可能!
即使我不知道八爷最后的结局,也不喜欢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他心中只有权力,没有朝廷,更没有百姓!
我主动请缨道:“我不想让他总占你便宜,更不想让这些欺压百姓的狗官全身而退!要不,我来当坏人揭露他们的罪行,王爷当好人略施恩惠,如何?”
他拧眉训我:“什么狗官?!你也是朝廷官员,怎么说起话来一身草莽气!不要从下往上看问题,要从上往下看。从国家的利益出发,尽管他们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管理一方疆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山东还多次为其他省纾困,算是其他省的榜样。对于他们,要改造约束,而不是一棍子打死,或令他们身败名裂,寒了文武百官的心。”
这个道理他不是第一次讲,我早烂熟于心。
问题是,到底怎么改,怎么约束,才能起到效果?
这群狠人一方面纵容士绅兼并土地,使省内一多半肥沃土地不必纳税;另一方面为了完成朝廷的税收任务,把税率提升了至少百分之六十,全都压在地贫人穷的农民身上!
让士绅把地还给农民?这不可能!土改要是进行到这种程度,大清得先亡了。
降低税率?那朝廷的税收任务也跟着降吗?不可能!
既然他们知道朝廷离不了他们,降职罚俸根本没用!过两年复职,只会变本加厉!
要么,大刀阔斧地改革,要么,杀鸡儆猴,换一批真正和底层老百姓站一起的好官。
可惜这两条,都不是康熙让他来的目的。
我看得出,雍亲王也很无奈,所以没有犟嘴,但满脸不服的表情估计藏不住。
他只好苦口婆心地规劝:“地方官权力过大,黄学远在此经营多年,早已没有政敌。他给济南驻军多拨了很多军费,在军中威望很高。这里水太深,连我都要万分小心,你眼界太浅,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他有多硬气我是知道地,但从进了山东,他就一再强调要小心,可见黄学远的确是个难缠的家伙。怪不得八爷亲自来拉拢呢!
看来山东一行,基本就这样定调了,顶多从其他问题上抓个典型,让他们知道皇上盯着这里,起个敲山震虎的作用。
……又凭白让八爷捡个漏!好气!
我领导以为我在盘算什么,敲桌子喝问:“还想惹事?你有几条命,这么不怕招人恨!”
我赌气开了个玩笑:“招人恨不可怕,我只怕将来你杀我谢天下。”
一句话把他惹毛,痛骂我一顿,差点把桌子掀了。
都这样了,我自然得夹起尾巴,老老实实生闷气。
我把檄文还给顾言贞,让他自己琢磨去吧!
等他走了,我把他带来的老学究请到隔壁,让他们誊抄我选出的前三甲文章。
誊抄出的第一遍,第一时间送到鹊华居,张榜公示。
剩下的,发放给其他酒楼、茶馆,让他们张贴揽客,共享盛事。
下午,鹊华居的老板领着‘状元’和‘探花’来找我,陪着笑,越发恭敬:“赛文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今天放榜。从今早开始,店门口的路就被堵死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偏就那‘榜眼’没来!等了他一下午,怕您着急,先把这两位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