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叫过来,“曹大人,今日我和顾鹏程结的梁子不小,我不怨你,但求你一件事。”
“你说。”他答应得狠干脆。
“你家与他家有姻亲,应该知道他的后台是谁。”
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们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啊?
“万谷仓的掌柜,与他是本家。”
啊!
万谷仓的顾掌柜,就是在天津带头告莫凡,最后以走私和诬告朝廷命官罪被抄没家产,投入大狱的那个!
他是顾鹏程是一个顾!而万谷仓是九爷的产业!所以顾鹏程的后台是九爷!
怪不得一开始他就对我抱有敌意,连我屈尊求见都拒绝呢!
这还真有点难办。
因为天津的事儿,九爷已经亲自写信骂我了,要是我再把顾鹏程这颗摇钱树拔了,他非得气炸肺!
可是,正因为是他的人,才必须要拔!
否则,以点石书局的影响力,将来必定是我领导登基路上的大患!
当然这事儿,我不能默默地做。
有一点顾鹏程说的没错,我没钱又没人,什么都自己干,累死也干不完。
我得叫雍亲王知道!
还得让他推荐个合适的人,做我在江宁的代理人,亦即江宁商报的社长。
等我回到总督署,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我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后院走,原以为雍亲王肯定已经睡下了,打算明天早早起来去找他,谁知他还站在院子里。
又在那孤独望月。
负在背后的手,松松握着一个东西,看形状和大小,好像是个印章。
眯眼仔细一瞧,印章头上刻着一个小马。
我后来问过,他是属马的。
这是他亲手刻的,刻着秋童与四的印章。
第129章
“王爷!”
随着我一声呼唤, 那只手迅速攥紧垂下,隐藏于袖中,同时, 他转动脚步,调转身子, 面朝我看来。
很奇怪。他近视得还蛮严重的, 应该还有散光,白天光线好的时候,视野半径十米左右, 晚上光线不好,三米开外的人, 他就看不太清了。可不管我离得多远, 哪怕是混在人群中从他面前掠过, 也能被他精准捕捉。
就好像专门为我开了肉眼雷达一样……
我迎着他精准锐利的目光走过去,笑问:“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还没睡,有什么烦心事儿, 我可以帮着分忧吗?”
他眼神有些燥郁,嘴角微微下撇,盯了我一会儿才道:“进屋说吧。”
他真有事儿吩咐?难不成在等我?
进了屋, 他径直在书桌后面落座, 没什么表情地吩咐我:“把门关上。”
夜深了, 外面只有些微弱的虫鸣, 可是一关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安静。
刻意伪装的时候, 天地明月都是观众, 一旦没有了观众,就失去了表演的动力。
就好像累了一天下班回到家, 只想扔掉高跟鞋,摘掉内衣,卸去妆容,回到最真实自然的状态。
真实就是,不管表面多么云淡风轻,我们对彼此都有怨气。
这种怨气是极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所以密闭空间内的氛围,慢慢变得压抑起来。
一时间,千言万语都被这种情绪逼回肚里。
“你……”
“王爷……”
漫长的沉默之后,我们竟同时开口。
眼神稍一碰撞,看到的都是疲惫和委屈。
有怨气我能理解,毕竟我伤害了他高高在上的王者尊严,可委屈打哪儿来的?
手握生杀大权,怀抱娇艳新欢,委屈个毛线!
我走到窗边,把窗户开到最大,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调整好表情,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王爷……”
“晚上去哪儿了?”
他又抢我话!
“赴了一场鸿门宴……”我本要以轻松的口吻和他讲述这一晚的遭遇,顺便引出创刊进展,结果……
“和谁去的?”
好不容易提起来的表达欲咣当落地,闷声回他:“……织造局的曹頫。”
他后槽牙上的肌肉鼓了鼓,目光越发浮躁,“去织造局参观那天你们就相谈甚欢,之前见过?”
新欢不够好的话,请你抓紧再找一个,别多管闲事!
我试图转移话题:“有个重要的事儿我想向您汇报,关于点石书局……”
“本王在问你话!”
好,拿出你亲王的权威了是吧?那我就当受审了!
“没见过。”
“没见过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说?第一次就发现你们爱好相同心意相通?”
咦,这话怎么有点耳熟?哦,对了,是悔过书上,关于小美和小帅一见钟情的描述。
这人真是善于联想啊!
“不是。是我没话找话,故意和他套近乎。”
他眉头骤然蹙紧,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缓,语气也比方才软了些,“为了气我?”
“不敢。”我木然摇头,耐着性子解释道:“是为了让他帮我打进江宁商圈和文化圈,让我多认识一些成功商人和文化名流,为办报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