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是平民,还独居过,但我其实什么都不会。而他,别看是个皇子,居然样样都做的来。蒸米就不必说了,杀鸡拔毛,下锅翻炒,也如行云流水般。一边做一边吹牛,讲述自己从十五岁就下军营锻炼的经历。什么从不以皇子自居,靠武力和智谋服人,赢得一群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什么勤勉好学,学东西特别快,连做饭也是看一次就会了……我给打他下手,给他擦汗,给他当捧哏,前前后后也算出了不少力。
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夹生米饭和咬不动、齁死人的鸡肉,吃起来也别有滋味,饭桌上更是上演了感人肺腑的谦让画面:‘你多吃点,瞧你瘦的!’,‘你最辛苦,你多吃!’。
吃完,他意犹未尽,“以后咱俩好好研究一下食谱吧,做饭挺有意思的。”
我也没说别的,就挺为那只死去的大公鸡赶到不值。
总之,在这五天里,我们摆脱了身份的限制和阶级差距,像知交好友,无话不谈,也像老夫老妻,默契十足,有时候还像兄妹,争吵互损,开拓出一种全新的相处方式。
我们之间不再只有占有和逃避,而是有了更深刻的感情。超越生死,却又真实具体。
这既是我努力的结果,也有一定的天意。
‘死而复生’和疤痕快速愈合这两件事,对他的震撼不可磨灭。
他不明说,但内心分明充满敬畏和好奇。
为了观察我,他宁愿每天打地铺,也要和我睡一屋,坚持亲历亲为(也没别人能帮忙),帮我上药,换药,亲眼看着伤疤愈合,直到今天彻底消失。
他还旁敲侧击地问过我好多次。
我只能跟他说:上帝爱我,好好信教!
他半信半疑。
大概是这种神秘属性,让我在他心里脱离了‘心高气傲小麻雀’的定位,变成一种超越凡人的存在,有了和龙子平起平坐的资格。
平等的感情,自然要比自上而下的施舍更真挚,更深刻。
“你会把我当妖怪吗?”我故意引导他。
“第一次从贝勒府门口见你,我就看出来了。”他帮我把衣服穿好,斩钉截铁地说:“你就是个千年狐狸精!”
正在这时,茅屋外头传来整齐轰鸣的马蹄声。
他的侍卫来报:“爷,四王爷亲自带人把咱们包围了。”
第149章
十四顺势捏着我的肩膀站起来, 在我头顶,用玩味的语气问:“秋童,你说四哥是来干什么的?”
“你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我跟着站起来, 故作轻松地笑笑:“八成是为了收拾熊孩子吧。”
他也跟着笑了一下,笑意还没到眼里就倏忽消失, “我怎么觉得是为你而来呢?”
“那我赶紧出去迎他!”说着就往外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满脸嘲色:“就那么迫不及待?”
“我无故离岗多日,上峰寻来,岂有不心虚之理?态度好一些, 才能争取宽大处理啊!”我拍了拍他的胳膊:“麻烦是你惹的,待会儿记得替我说好话!”
“好说!”他满口应下, 嬉皮笑脸道:“我就和他说, 皇阿玛已经赐婚, 我是来带你回去成亲的,他既不能违抗圣旨,还得客客气气地把新弟媳送走, 说不定还得给你个新婚礼物。如何?”
我不会是他报复他哥的工具人吧?
“你怎么说是你的自由。但你说完,我可能得抱着他大腿痛哭流涕表忠心。”
我们俩的谈判至今还没有结果。
一开始他要求我放下手中所有事,立即跟他回北京。后来变成陪我在江宁多待几天, 办完要紧的事儿再回去。今天又退了一步, 允许我圆满完成江宁所有工作。
唯有一点, 他很坚持:绝不能继续南下。
因为整顿水师最初是他为了与我共事而申请的差事, 对这趟公务,他充满旖旎的幻想。
如果我跟老四去, 他就忍不住幻想我们俩在做那些事儿……
这个理由在我看来不可理喻。
在我对他提出的二十条要求里,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绝不可以干涉我在工作中接触任何男士, 而且要把礼部那几个官员调回来。
连第一条都过不去,怎么达成协议?所以回北京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儿!不仅不回,我还要继续南下,气死他!
十四怒道:“哪个软骨头表忠心抱大腿?你抱一个试试?!”
“真想看?”
他一脚踢飞椅子,怒气冲冲得指着我:“你敢!”
外面响起了侍卫地喝止声,他一把薅过我,恶狠狠道:“老四能给你的,我能加倍给,你巴结他做什么?!他只是在利用你,只要你在他手里,我脖子上就被他勒着绳!你就一点不顾我的死活吗?”
我能感受到他的焦虑,不止是因为我,更是因为皇位。
也许正像他说得,他和四爷一母同胞,彼此之间的了解最深刻。在他心里,四爷的威胁可能并不比八爷小。他总是诋毁四爷,就是为了自我暗示:我比他强。
可惜,在格局和治国理念上,他输太多了。
我现在想象不到,这只骄傲的雄师走向落败时会是何种姿态,但我已经开始为他感到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