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对我多一点了解,就不会问这种话。我不仅不会害你,还会绞尽脑汁帮你。胤祯,相信我,好不好?”
不会害他是真,可帮,却不是帮他争大位,而是在那一刻到来时,帮他尽快认清现实,走向平凡人生而已。
然而这一声轻柔的呼唤瞬间捋顺了他身上的倒刺,他把脸放在我的手心里,像受伤的野兽那样蹭了蹭,“我当然信你,你连命都舍得给我,怎么会害我。你心里有我,是我不识好歹,伤了你的心。早早晚晚,咱们还是一家人。”
嘭!
一声巨响,茅草屋的破门被踹飞。
“四王爷!贝勒爷和侧福晋正在屋里叙话,请您遵礼避嫌!”
啪!
一记响亮的鞭响,接着传来熟悉的训斥声:“什么侧福晋!好你个狗奴才,竟敢嫁祸你主子莫须有的罪名,你可知,皇子外出公干不得携带家属?!”
听这底气,他的内伤应该是好了吧?
我心中一阵热切,脚下有一股往外冲的力量。奈何被十四拽的死死的。
“秋童,你那二十个无赖条件,我全都答应,包括你想跟着老四南下建功,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配合我,让他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
耳畔话音刚落,雍亲王就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十四顺势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装作刚听见地样子猛回头:“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哟,四哥呀,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死寂。
昨日下过雨,茅草屋周边形成了很多泥沼,有些水坑太深,马匹过不了,只能用木板搭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嫌麻烦,就会干脆脱了鞋卷起裤腿踩着泥水过。
此时我那精致时髦的领导,满脸胡渣身形消瘦,把华贵罗衣下摆掖在腰上,卷着裤腿光着脚,满身都是泥点子,狼狈出奇地出现在我眼前。
他连鞋都没来及的穿上。
帮他解决了心腹大患,立下大功的我,竟然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只是徒劳无力地挣了挣被十四攥紧的手。
十四往我身前一挪,热络而得意地唤了他一声:“四哥!”
那道无形中带着千钧之重的目光倏忽撤离。
接着传来情绪寡淡的质问:“这话该我问你。老十四,你不在京城老实待着,跑到江宁做什么?外面疯传,你因为争风吃醋,差点坏了巡视官秋童给清茶门反贼布的陷阱,还导致朝廷通缉已久的反贼头目‘武诸葛’逃之夭夭,可有此事?”
“谬误,纯粹是谬误!”十四大言不惭道:“设陷阱捉反贼这事儿,是我们两口子提前上商量好的。她以身做饵,我千里驰援,妇唱夫随,所向披靡!说到这个,我倒要问问四哥,这不是巡视官分内之事,而是你职责所在。就算秋童本事再大,你也不能撒手不管吧?你常年和这些反贼打交道,难道不知其中有多少凶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就要痛失所爱了!”
“两口子?”
要当皇帝的人永远能从废话中快速挑出干货。
十四把我往身前一拽,大咧咧抱住我的肩,“差点忘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皇阿玛金口玉言,将秋童册封为我的侧福晋,我这次来江宁,就是为了接她回去备嫁。”
余光中,两只拳头死死攥紧。
“不是四哥不想恭喜你,但我离京前皇上曾一再强调巡视工作的重要性。他老人家还说,秋童是个可塑之才,假以时日或可成为国之肱骨。秋童自己也曾对我发宏愿,一生不嫁,精忠报国!所以,恭喜你之前,四哥想提醒你,矫诏罪,情同欺君!欺拐朝廷命官,十恶不赦!十四弟,谨言慎行!”
十四哈哈一笑,“四哥,你总把阿玛当严君,却不知道他还是个慈父!儿子想要的,但凡他能给,绝不会藏着掖着。再说,我和秋童的情谊,旁人不知,你最清楚不过。从她入住我府,你就百般告诫我远离她,说她是教廷派来的细作,专门给我下迷魂药的。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来?对了,我告诉你,甘之若怡!之前她的确不想嫁,是因为我没许她身份,又吃阿古丽的醋,这回我求来恩典,把她抬到镶黄旗,让她做侧福晋,再加上这二十天的缠绵……四哥,不怕你笑话,我们得快点回去,不然婚礼办得晚了,恐叫人看出破绽!”
啊?
我寻思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暗示我们已经发生关系,甚至有可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怕我到时候肚子大了,叫人看出来!
“秋童!”
正无语,忽听一声高喝。
猛抬头,正对上雍亲王的眼。
“廖志远现在何处?”那目光凌厉森寒,语气更是冰如寒霜。
啊?他跑了吗?
十四只跟我说他自裁未遂,其他没提。
我原以为,观光船上有二百个极善水性的驻军,岸上还有三百个等着收网的,不可能有漏网之鱼。这狗东西还真有点本事!
“你可知,他就是清茶门里的‘武诸葛’?”
这我猜到了,可你不收拾熊孩子,现场开小法庭审我的用意是?
我不得不专注地看着他,却很难再从那张紧绷的脸上看到任何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