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下还寄宿在友人家中,为求个照应,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搬走。她那里丫鬟仆妇俱全,对我也都非常宽容,各位贵人不必担忧。”
话音才落,四爷就大踏步上马,头也不回地打马离去。
四福晋稍一楞,匆匆吩咐道:“耿妹妹,我得同王爷一道儿进宫,你先带孩子们回家吧。”
那穿黄衣服的女子已经抱起了年纪最小的奶娃娃,催促道:“姐姐快去,有你在,额娘总会给王爷留几分体面。”
四福晋朝我点点头,却看着十三爷,叮嘱道:“老十三,那我就把秋童交给你了。”
十三爷笑呵呵道:“瞧您说的,秋童本就是我的座上宾。”
四福晋看都没看晓玲一眼,钻上马车,吩咐去追四爷。
她那个耿妹妹抱着一个娃娃,牵着一个娃娃,朝我盈盈一笑,意味深长地说:“秋大人果然聪慧。”
弘时走的时候频频回头看我,好像对我很好奇。
等她们都走光了,我感觉后背都湿透了,整个人也像从水底刚钻出来一般,不由长长地吸了口气。
十三爷轻叹一声,半眯着眼睛打量我:“看来你和四哥之间,不像外传的那样。”
第188章
“如果你非要问……”我虚让了一句。
十三爷眼睛完全睁开, 微微往前一探头,分明一副好奇至极的样子。
“好过。闹掰了。”我只好打发了他一句。
十三倒吸一口气,夸张地提了提眉, 接着从腰上解下一个小羊皮囊子,往我跟前一送:“女侠, 你不该喝茶, 来,喝口马奶酒!”
我哭笑不得地推开:“十三爷,您别打趣我了。您瞧瞧, 城门上的官兵,城门口过往的老百姓都在看着咱们。”
十三一回首, 所有目光都收了回去。
不过他没再拘着我, 收起酒囊, 朝前一扬手:“走吧,我送你。”
我懂他的好意,所以没有推辞。
在‘望江园’诱捕清茶门总舵主那天, 四爷曾经提醒过我,我这趟巡视立了功,肯定会惹人眼红嫉妒。
十三刚才也说, 说书先生给我封了个‘乱臣贼子克星’, 这在民间是个英雄形象, 可对于‘乱臣贼子’来说, 这就是个挑衅和威胁。
糟糕的是,‘乱臣’有权, ‘贼子’有刀, 而我,只有名。
从前有十四当我的钢盔铁甲, 八爷九爷也看他的面子,给我几分维护。后来他拿郡王爵位去江宁换我,面子里子全丢光。他的人,不对我赶尽杀绝就算仁义了。
再后来,我成了四爷的‘心意所属’,自然该受他庇护。他虽然不朋不党,不如十四和八爷的保护范围大,但明察秋毫、行事狠绝,震慑力十足,也能给我撑起一片安全结界。
可惜,我俩现在闹翻了。
换言之,我现在被群狼环伺,却没有自保能力。这就是无亲无族的劣势。
十三陪我走这一路,是让全城都知道,我还有他护着。
真惭愧,我对他只有滴水之恩,他却总在我最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从来不怕得罪谁。
“十三爷……”我想,应该说几句感激的话。
他仿佛还沉浸在我刚才那句‘惊世骇俗’的话里,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嗯了一声,忽然道:“四哥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是你不要他了吧?”
我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就笑着摇摇头,“秋童,我真佩服你。离京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你不配当这个巡视官,也不配嫁给老十四。回京的时候,满朝文武竟无一能指摘你的能力,还有些人女眷甚至认为,老十四和四哥都配不上你。”
“这不可能吧?”我下意识地反驳。
就连霍去病和岳飞都没能消除朝堂恶意抨击,更别提这时代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在绝大多数满人眼里,我就算位极人臣,也还是皇家奴才,哪有主子配不上奴才的?
“也不是说你好,参你的折子,骂你的声音,依然络绎不绝。”十三爷摇摇头道:“只不过,你的功劳无可非议,且办得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儿,现在声名斐然,又有大批落第文人为你歌功颂德,群臣只能以‘私德有亏难持公器’来攻击你。至于女眷,应该是阿古丽犯了众怒,而四哥的女人缘一向很差。”
哦,我说呢。
“都骂我什么?”
我对阿古丽如何犯众怒毫无兴趣,只想知道那些攻击能不能对我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十三掰着指头一条条地捋着:“与乞丐同桌,不顾朝廷体面;大办征文,引导落第文人写淫词艳语,伤风败俗;为反贼穿嫁衣,有失官体;一女许二家,使得兄弟阋墙,德行败坏……”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打量我一眼,提醒道:“他们说的比这难听。我听说,还有人密谋去你住所外头叫骂。”
不止叫骂吧。
要是光骂,我都看不起他们。
“我会做好防范的,多谢十三爷。”
十三点点头道:“要不要借你些人手?”
我摇摇头,斗志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