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一抽,往后退了半步,冷哼道:“缓兵之计。”
“不是……”
“他抱你的时候你不出手,将要丢掉性命的时候,你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是怕他继续闯祸,真被我砍了,还是想炫耀,这头不通人性的野兽,只在你手底下服服帖帖,挨了打都甘之若饴?”
……久别重逢,别犯病行不行啊?
他不,他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刻薄我。
“王爷,哼,这才走了一年多,又开始称呼官讳了。刚才你叫他的名字,怎么叫得那么熟练?私下里叫了多少回了?”
那么要脸的一个人,怎么吃起干醋不避人?
真是又气又尬。
我都没脸看图理琛了。
“刚果儿!”我才捂着脸叹了口气,这个打翻了醋坛子的男人就曓喝:“把这畜生还给她!”
接着转身上马,狂奔而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感觉刚才就像做了一场怪诞的梦。
美好的期待就这样破碎了。
乍喜乍悲后,满心只有无尽的空虚和疲惫。
“秋大人不必过于忧虑,我明日便去雍亲王府将咱们一路上的经历,以及安德烈中尉跟来的原委,仔仔细细地和四王爷解释清楚。他一定会理解你的。”图理琛随便安慰了我一句就赶紧躲开了。
安德烈揉着痛处爬起来,像熊一样甩了甩身上的雪和泥,龇牙咧嘴着问我:“给我买个大房子,再找几个漂亮女人,我就允许你和老情人暗中来往,怎么样?”
敢情故意撒泼大闹,是为了和我谈条件?!
不过,他怎么能在那几秒中判断出四爷和我的关系,并迅速做出反应的?
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洞察力和行动力。
但这样的才能用来找事儿,也真是令人恨得牙痒痒。
“我准备在你的餐饮里下毒,毒得你这辈子都举不起来!”
他挑了挑眉:“那你的老情人也休想拥有你。”
他真把自己当盘菜!
进城后,我让图理琛把他送到了俄罗斯馆。
不知道是不是折腾累了,他并没有抗拒,连个再见也没说,就与我分道扬镳了。
我感觉,自从离开俄罗斯,他就一天比一天阴郁。
他一直把我当猎物,但在失去前途之后,我对他的吸引力好像完全消失了。
一路上,他从未像之前那样火热奔放得释放荷尔蒙,终日窝在马车里昏睡。
有时候我心血来潮会鼓励他几句,他反应平淡。
今天这一出,还挺让人看不懂的。
不过,一个被祖国驱逐的人,能在异国他乡翻起多大浪呢?
总有一天,他会认清一个现实:我才是他的救世主。
第215章
1719年1月21日康熙五十七年腊月初二晴
还是俄罗斯的床软。
回程时满以为家里的床最舒服, 回家睡了一晚,才知道那不过是‘思乡滤镜’。
在乾清宫外等候召见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改良我的床铺。
要把枕头、被子、褥子都改成鸭绒的, 得需要多少只鸭子?
以及延伸出来的问题:我是不是可以和全聚德搞个商业合作?我雇人免费帮他们拔毛,把鸭绒带走, 供应给自己的羽绒被生产商, 应该有得赚。
正想着,太监来传,皇上宣召。
我和图里琛连忙抖擞精神, 跟着他进入西暖阁。
暖阁里地龙烧的旺,皇上和诸王大臣都穿得不多, 我们也在进门前把大衣交给了太监。
打眼一扫, 三爷, 四爷,五爷,八爷, 十四爷都在。
南书房几位大臣和内阁学士,以及户部、礼部、理藩院尚书也在。
六十五岁的康熙皇帝,脸上肉眼可见得又多了几道沟壑, 不过精神尚好, 说话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洪亮。
我将原版《彼得堡中俄友好合约》呈递上去, 他微笑着给予充分肯定, 慰劳我们此行辛苦,却没提及封赏, 而是就合约中的条款提出了几个问题, 事涉国体和相关事项的责任部门,让我给这些大臣讲一讲。
对于大清明显得益的条款, 他们自然没有疑问,想让我解释的主要是三条。
第一,关于互市。此前中俄互市集中在尼布楚,新合约扩大了贸易范围,增设恰克图为第二贸易城,并每年发放二百个贸易入关凭证,允许俄罗斯商人按照指定路线,进入内陆主要贸易城市。
理藩院认为,这个条款开了先例,极大地增加了他们管理对外贸易和外国商队的难度。
他们测算了一下,这样一来,俄罗斯每年从大清赚的钱至少能翻三倍。无疑,是在给对方送军火费。
户部也不赞成,认为这样将对本土贸易产生巨大冲击,合约下发全国后,已经有好几个省份的布政使上折陈述各个商会的反对声。
要不是亲耳听到,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国家最高权力部门的声音。
居然会因为管理难度增加就不想干?
居然会因为一些头部商人的利益拒绝对外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