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让崔树旌一瞬间看到了希望,他告别了春舟,便马不停蹄地离开,准备回府换一身正式的衣裳进宫。
第62章 挽留
听到春舟进来的动静, 盛婳眼皮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上的话本子:
“崔树旌人呢?”
“走了,”春舟一边收拾着崔树旌刚刚剥下来的橘皮,一边絮絮叨叨地向她汇报:
“两个人在门口一言不合, 差点又打起来。好在崔小将军没有冲动做下错事, 他走的时候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说什么要进宫……”
盛婳翻页的动作一顿,突然转头看向春舟:“你说什么?”
“要进宫啊,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去。”春舟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上朝的时间早就过了。”
盛婳脸色一寒。
崔树旌这时候进宫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赐婚一事吗?他那性子对上祁歇, 若是被当面拒绝了, 往后这对堂兄弟之间可不得留下隔阂?
盛婳低眉思虑片刻,下定决心道:“春舟, 给我梳妆, 让宿一备马, 我要进宫。”
说着就要撩起被子下床。
春舟连忙拦住了她:“哎哎哎……殿下您这还病着呢, 可不能出去吹风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给我裹厚一点。”
……
崔树旌简直有些怀疑他这位刚刚登基的堂弟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朱红殿门一开一关, 太监进去通报之后, 再出来时对他一脸干笑道:
“陛下说他正忙,还请崔将军稍候片刻。”
于是他就这样在殿外站了一个半时辰。
深秋里虽然风凉了些, 好歹不是烈日当头,崔树旌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来时那股火急火燎的劲被这闭门羹冷水似的一泼, 灭了大半。
身前人来人往, 或有宫侍或有大臣, 与他擦肩而过时不免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崔树旌一双剑眉紧皱,隐约觉得, 那位或许是不想见他。
“劳烦公公通报,”崔树旌沉声道:“就说我有华朝公主的要事相禀。”
邓公公是崔淮举荐的贴身近侍,闻言半是无奈半是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崔小将军,您也看到了,这……已给您通传了四五次了,但陛下不想见,咱家也没办法呀。要不您先回去等信儿?”
崔树旌看着紧闭的殿门,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烦躁:“我再等一会儿。”
他就不信了,这皇帝做的还没有走出殿门的时候!
两人正谈话之际,邓公公眼尖,注意到不远处一道亮眼的红色身影——
黛眉朱唇,般般入画,不是盛婳又是谁?
“参见公主殿下。”邓公公行了一礼。
“你怎么来了!”崔树旌转过头,看见一身盛装、乌密青丝盘梳成髻的盛婳,难掩惊讶,忙迎了上去。
盛婳一张姝丽小脸埋在厚实的毛领之中,衬得容色更加雪白,她没好气道:
“我不来,你可能就要在这里站成风干的雕像了。”
想到自己大冷天的还要捯饬自己进宫一趟,盛婳就忍不住瞪他一眼:
“你说你是不是一头倔驴?在这里站最多一刻钟就该回去了,非要在这熬到天黑是不是?”
崔树旌抿了抿唇,乖觉地听训,只是还会时不时转过头,不死心地看一眼大殿的方向。
等盛婳说完,他的目光定在她苍白的脸上,眉头拧得更紧。
他忍不住走近前去,心疼地执起她微微冰冷的手,又是搓热又是哈气:
“冷不冷啊?你刚退完烧,怎么能出来呢?就算想叫我回去,派人进宫告知一声就行啊……”
庑顶重檐,丹楹刻桷。大殿高处,雕花窗后,隐约有人影伫立。
祁歇一身玄色镶银线云纹缎袍,头戴玉冠,身姿清峻,整个人显得既冷冽又危俨。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几日不见的那道红色身影上,眸中有留恋的痛色乍现即隐。
随即又牢牢锁定于两人相执的手上,眼若寒潭,目光幽暗。
任顺哆嗦了一下,隐约感觉到周遭气氛低迷压抑,像是下一瞬就要结出冰渣,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方暗流涌动的平静:
“陛下,不如由属下出去叫住公主,让她进来?”
等了一会儿,祁歇也没有说话。
与他相处这么久,任顺早就摸透了这位沉默寡言的性子,知道他没有出声拒绝的意思就是默许,忙退了下去。
迎着萧瑟的秋风,盛婳没有抽回她的手。
崔树旌的手确实跟只小暖炉似的,只一会儿就将她的手握得热乎起来了。
“你的手好冰啊……我得多暖暖……”
你的手还很软。崔树旌咽下没有说出口的话,跟捧着一件娇贵之物似的稀罕极了。
他扭扭捏捏地不想放,还想再牵得久一点。
盛婳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注意影响,此处不是无人之地。”盛婳无奈道。
邓公公已经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春舟提着食盒,也心照不宣地低下了头。
崔树旌环顾四周,咧嘴一笑:“怕什么,我们迟早要成亲的。”
盛婳心道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正腹诽着,一股如芒刺在背的感觉突然攀上她的后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