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
阿奚再不甘,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扬棠乖从地跟在盛婳后面, 堂而皇之地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经过他时还刻意递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阿奚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了。
站在阿奚身后的侍卫眼尖地注意到这明争暗斗的一幕,顿时心生唏嘘: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在心中叹了口气, 见人都进府之后, 侍卫便开始温声驱赶门前看热闹的百姓。
“方才是阿奚待客不周了,柳公子见谅。”
站在接待来客的厅中, 盛婳如是道歉。
阿奚还想说什么, 却被她伸手制止。
“不打紧。也许是我想见公主的心情太过急切, 言语中失了妥当, 被这位小公子误解,他生气也是应该。”
柳扬棠笑道, 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直直盯着盛婳。
一番进退有度的言论既点出自己太想见她, 又暗指阿奚胡搅蛮缠,脾气暴躁。
盛婳暗自感慨:柳扬棠不愧是在乐素音手底下待过的, 这说话的本事一套一套的。
阿奚已经酝酿好了情绪,此时也不甘示弱地红着眼眶:
“都怪我太冲动了。公主命我好好看顾府内事宜, 起初看柳兄一副强硬的姿态, 还以为是哪位歹人意图闯入, 原来是公主的朋友, 是我失礼了。”
意识到他话语中的夹枪带棒,柳扬棠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 看着这个刻意装乖卖好的异族少年。
盛婳抽了抽嘴角,有了这两人对她都抱有心思的先知在,她就算是个不开窍的此时也隐约察觉到了二人隐藏在歉语之下有来有回的交战。
她顿时出来打圆场:“既然是个误会,那么就翻篇过去吧。柳公子今日过来,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柳扬棠不打无准备之仗,搬出先前准备好的礼物:
“近来扬棠颇为喜爱一款茶叶,此茶泡出来满室生香,入口醇厚,余甘甚浓,另有安神之效,便自作主张前来与公主分享。”
说着,小厮递上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哼,糖衣炮弹。阿奚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屑:公主府根本不缺这种东西。
茶叶其实可以差人送来。盛婳知道他的目的肯定不止于此,便也回了个礼:
“正巧我库房中新得了一套茶具,雕刻的正是公子喜爱的水仙花,赠予柳公子了。”
“多谢殿下。”知道她记得他的喜好,柳扬棠笑得愈发愉悦,多日来那颗飘浮不定的心终于渐渐有些安稳下来,落回实处。
“还有什么事吗?”盛婳耐心问道。
柳扬棠唇角笑容僵了僵,一时辨不出她此话何意,犹豫片刻,又接着道:
“玉音楼南来北往,异族之客犹多,前些日子,扬棠得了一新奇之物,名为‘万花筒’,一旋一转间别有一番天地,绚烂绮丽,也想要赠予公主。”
“好。”盛婳面色不改道:
“正巧我库房中有一形态可掬的不倒翁,拿来给柳公子赏玩最合适。”
“殿下多日不曾光临玉音楼,想起殿下平日里听戏时爱极的几味糕点,扬棠也带了来。”
“柳公子平日唱戏用嗓颇多,难免需要护理,正巧我库房中有一功效甚笃的秋梨膏,乃是用高山雪梨最精纯的部分所制,想必对柳公子极为适用。”
“……”
就这样你来我往,柳扬棠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盛婳全都照单全收,同时回以相同性质的东西,偏偏她送的礼物都极为实用妥帖,柳扬棠不好拒绝。
几次回合下来,他就是再耳聋心盲,也察觉到盛婳的疏远之意了。
见柳扬棠似乎已经无礼可送了,阿奚的眼神也从方才的嗤之以鼻变得幸灾乐祸起来,忍不住出声道:
“柳公子不若下次送些公主没见过的奇珍异玩,你送的这些东西,府内有的已经快堆不下了。”
“阿奚!”盛婳马上用眼神警告他别多嘴。
虽然她确实是打着快刀斩乱麻的主意,但也不想让场面闹得太过难看。
虽然被盛婳出言制止了,但看到柳扬棠多情的面容显露出一丝难堪,阿奚心中却是畅快无比。
同样是身份低下之人,他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身处不入流的歌楼里,既想当公主的入幕之宾,又不想将自己置于那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境地,想要在她面前拥有从容的自尊,却没想过公主本就是金尊玉贵之人,到底还是太贪心了些。
阿奚自豪地想:他可不像他,自从打定主意要成为公主身边男宠的一员,他早就丢弃了自己莫须有的傲骨,哪怕是让他匍匐在她脚下也只会让他感到兴奋。
盛婳没有察觉到阿奚此刻的自得,看到柳扬棠缄默的神色,狠下心来道:
“公子往后还是不要再往这里送东西来了,玉音楼我也不会再去。”
柳扬棠太难缠,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盛婳决心哪怕要通过沾花惹草刺激祁歇,也该换个好拿捏的男人。
听见这话,柳扬棠慢慢僵住,往日在各个贵人面前无往不利的俊美面孔此时宛如涂上了一层干透的蜡,苍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