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裘看着盛婳招来了一个侍从,吩咐了什么,很快便有人在地上放了好几个柱形的纸筒。
盛婳拿着火柴,和几个侍从一起点燃了上面的引子,再急急退开。
“唰——”
傅裘刚想嘲笑她闪躲的动作,下一瞬却被那纸筒中骤然间喷涌而出的烟花夺去了心神。
只见地上那几个平平无奇的纸筒中不知存放了什么火药,一经点燃竟窜出了六尺高的火花,如同迎风肆意绽放的、不吝于倾洒绚丽的金丝菊,在夜色中尽情释放稍纵即逝的盛大光芒,映得雪地一片白亮。
“生辰快乐!喏,好不好看?”
盛婳笑着望向傅裘,被火光映照的脸庞明媚如霞,眼眸灿若星辰。
直到直筒中喷出来的烟火逐渐变小至消失,留下袅袅烟缕,傅裘才回过神来:
“……好看。”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这么独特的烟花。
傅裘收回目光,看着笑靥如花的盛婳,心间蓦然划过一丝疑惑:
她怎么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
想起方才在饭桌上她对他口味的了如指掌,傅裘心跳突然加快了些:
难道这些都是她特意去了解过的?
为了他……?
或许是因为记忆里还留存着上辈子被要求极高的傅裘耳提面命的阴影在,盛婳难得得到傅裘的认可,精神霎时大震,豪气万丈道:
“再拿几个烟花筒过来!”
侍从们笑着应是,脸上皆有尽兴的兴奋之色。
等到地上再次摆上了几个纸筒,盛婳还想去点火,却被傅裘拦住:
“让我来。”
盛婳于是把火柴交给他。
很快,雪地里再次出现了几簇斑斓夺目的烟花。
傅裘跑回来坐在盛婳的身边,和她一起观赏着这昙花一现的美丽。
盛婳却盯着烟火出了神。
其实这种烟火筒,是盛婳在渡潼的那几年闲来无事和祁歇一起捣鼓出来的。
盛婳在现代世界时,小时候曾被燃放在天空中的烟花落下来的火星险些伤到眼睛,因此对于那种腾空的烟花她向来是敬而远之。
但她又实在贪恋烟火的美丽,于是便和祁歇一起复刻了这种安全一点的烟花筒。
景仍旧,人却换了。
盛婳心中一片惆怅,不由得开始漫无目的地想:
除夕夜,祁歇又在干嘛呢?是不是正在宫中陪着他的母亲吃年夜饭?她只对郁明珰打了一声招呼便缺席宫宴,他会不会生气?
毕竟往年的除夕夜里,总有他在身边陪着她守岁到夜深。
盛婳不知道的是,远处的楼阁之上正静静站着一个颀长人影,盯着她与傅裘被烟火照亮的背影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也不知道,正当她盯着烟火发呆的时候,傅裘不知何时不再把目光放到烟火上,而是转头看向了她,眼瞳之中仿佛也有火光在隐约闪动。
哪怕隔着远远的距离,祁歇也能感受到那眼神之中的热意意味着什么。
——傅裘喜欢她。像崔树旌、司无咎、阿奚、宿四、柳扬棠他们一样,无法控制、又理所应当地喜欢上了她。
细微的雪粒被风吹进了眼睛里,祁歇终于回过了神,心脏仿佛也被高处的风雪吹得如刃刀刮过,带出一阵麻木的疼痛。
她的身边永远不会缺人。哪怕他赶走了一个又一个,总有下一个在等着她。
反正总是不可能轮到他。
他是不是真的该放手,让她安安稳稳地嫁给崔树旌,才能免于这样时不时牵动五脏六腑的痛意?
第78章 婚宴
除夕之后, 盛婳又开始了每天在府里躺平的日子。
对于扶持祁歇上位、让他早日独当一面的任务,盛婳自觉已经尽力而为了。
一来,她能点拨的、传授给祁歇的治国之道早就已经在渡潼守陵的那五年里尽数倾囊相授,实在没有别的能教给他。
二来, 上辈子寄生在朝廷里的蛀虫, 她也助他清理得七七八八, 许多人被革职抄斩,又有她推荐的人才顶上,再加上芾绪国的支持和手握重兵的崔淮坐镇, 祁歇的帝王之路也渐渐步入正轨。
盛婳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 也搞不清楚任务的标准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达到。
同样令她烦恼的,还有让祁歇给她和崔树旌赐婚这件事。
知道了通过到处沾花惹草来逼祁歇赐婚这条路行不通之后, 盛婳也干脆懒得再去招惹别人、演戏给瞎子看。
只是她想了这么久, 也还是想不出更好的对策, 只能天天搁府里唉声叹气。
烦到极点的时候, 她不是没想过干脆冲进宫里,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祁歇做出选择。但她怕就怕祁歇会像上次那样表面装作答应她的样子, 实际上会一拖再拖, 通过拉长战线来搪塞她。
又或者他会比她更疯一点,转而去为难崔树旌就糟了。
盛婳莫名有股直觉他做得出来这种事。
时间就在盛婳一边焦虑一边享受的咸鱼生活之中飞速流逝, 很快又是一个月过去。
春寒料峭,万物复苏。沈椼与张温姝成婚的日子也悄然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