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婳很是大方:“这算什么愿望?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
“真的?”
“当然。”
祁歇想到早上那个少将军对她的称呼,抿了抿唇。
他不想像那个人一样叫她“婳婳”,他想要一个独特的、只属于他的称呼。
见祁歇蹙着眉在那里冥思苦想,好似在纠结一个很是棘手的难题,盛婳打了个哈欠,不由得提议道:
“我叫你‘阿歇’,不如你就叫我‘阿婳’?”
祁歇看她一眼,转而盯着地上,语气平淡地问:“还有其他人这么叫你吗?”
“啊?”莫名感觉到他的话有一股赌气的意味在里面,盛婳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答:
“没有。”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这句回答话音刚落,盛婳又感觉到祁歇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亮了起来,接着便听他道:
“那就叫你这个。”
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愉悦。
“好。”
虽然不知道改了个称呼对他而言开心的点在哪,但盛婳一向是纵着他的。看出他满意了,她也笑了笑:
“时候不早了,先睡觉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赶路呢。”
“……嗯。”
祁歇解了发带放在一边,顺滑的长发就此倾泻下来,在烛火的映照下,衬得那张脸庞愈发淡漠而清冷。
盛婳的眼神在那头极为黑亮的发丝停滞一瞬,按捺住心头想去碰一碰的欲.望:
不行,他都长这么大了,得有些分寸感。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屏风后面。
祁歇也在门口临时安置的小塌上躺了下来。这个小榻原本是为春舟守夜准备的,现在给他用,就像那把小椅一样,有些令他舒展不开。
不远处,屏风后面传来零碎的声响,像是衣袍脱落的动静。
祁歇红了耳根,慢慢翻了个身,盯着空白的布帘闭上了眼睛。
不敢看,不敢听。
若盛婳此时出来,便能看到那火烫的、仿佛被热水浇过一遍的耳尖,少年整个蜷缩在小塌上,逼仄得有些可怜,全身上下几乎要冒出烟来似的。
等到室内重新安静下来,烛火也熄灭了大半,祁歇仍然紧盯着面前的布帘,一点睡意也没有。
阿婳……阿婳……
她是他的阿婳。
心念后知后觉地开始缠绕着这个称呼,反复琢磨,反复回味,反复逡巡,好似这样平常的两个字都带上了一丝缱绻绵软的意味,逐渐膨胀成一团甜腻的棉花,要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祁歇呼吸一滞,忽而想到什么,动作极轻地从层层衣领之中抽出了一块物什——
那是盛婳五年前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这块长命锁被他长年累月地戴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拿出来时仍带着他身上的体温。
祁歇攥紧了它,慢慢地、极为珍重地放到了唇边,落下一个潮湿的吻。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住心中那早已无法无天的情愫。
也是在警告他——
千万不能泄露出任何直白的情意。
他知道,她从来只把他当弟弟。
若是她知道了他深藏在心底里的妄念,一定会就此疏远他、排斥他。
祁歇了解盛婳,她虽然看着温柔,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但她内里的灵魂却从来不是任何人可以触碰得到的。
连他也不可以。
祁歇垂下眼睫,静静摩挲着那块长命锁。
所以一旦她真正狠下心,自己在她那里的一点特殊的优待也会很快被收回,成为被一视同仁的所有人中的一员。
他必须得忍。
忍到她真正将自己当做一个男人看待,而不是一个永远需要她照顾的小孩。
他也一定可以做到。他等着那一天。
短暂地安抚了心中焦躁难言的巨兽,祁歇又将长命锁小心地放回去。
他耳力极好,这走神的片刻,屏风后面已经传来了盛婳匀缓的呼吸声。
她已经睡熟了。
看来今天一定很累吧。
祁歇想着,回忆起前段时间跟按摩师傅学习的手法,心中暗自决定等到明天马车上给她按揉一会儿肩膀。
心绪纷杂间,睡意也如潮水一般侵袭来,祁歇缓缓闭上了眼睛。
“砰咚——”
却在这时,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祁歇警觉地睁开眼睛。
第36章 折腾
祁歇猛地睁开眼睛, 霎时间睡意全无。
怕盛婳出现什么意外,他顾不得男女之防,连忙起身、下床、握剑,动作一气呵成, 又放轻了脚步, 缓缓走近屏风。
紧绷的心弦在绕过屏风、环视一周只看到由于睡姿过于豪放而滚下床塌的盛婳时, 才渐渐平和下来。
方才听到的闷响,应是她不小心落于柔软地毯上发出来的动静。
祁歇松了一口气,又将目光放回了盛婳身上。
即使不小心滚下了床榻, 她也仍旧睡得很沉, 呼吸平稳,桃腮带晕。
甚至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蹭了蹭颊侧的地毯, 发出含糊的咕哝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