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歇喉结深深滚动了一下。
那阵熟悉的热潮复又汹涌而来, 烧得他耳尖通红。
夜色深重, 凉意如水, 营帐里只亮了两处烛火,映照着此刻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的少女容颜酣然又恬静, 鸦睫纤密, 红唇娇软,湘妃色的衣衫紧贴着玲珑有致的曲线。
宛如一朵徐徐盛放的夜昙, 既有少女独特的清丽,又有一丝成熟的妩媚, 姝色无双, 勾人心魄。
和以往在别人面前谈笑风生、运筹帷幄的姿态完全不一样。此时此刻的她, 展现出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毫无防备的姿态。
是因为知道他在外间守着, 所以才如此放心吗?
祁歇低垂着眸子,一错不错地紧盯着她。
或许是临睡前被她纵容的目光妥帖地熨烫过, 又或许是此情此景的夜既深又重,催发了他方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愫。
所有涌动的、纷杂的、粘稠的心绪在此刻化成爱念的黑雾,如同诱人心智的魔鬼在低声窃语:
可他的阿婳……知道自己这个平日里性情寡淡的“弟弟”,此刻正在肆无忌惮地窥探她吗?
她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在这方天地里,有他在,不需要担忧有外人闯进。
却根本不知道最需要防备的人,其实就是他这个与她朝夕相处、意图以下犯上的“弟弟”。
若是她此时醒来,会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是尴尬?是无措?是恼羞?是口不择言地呵斥他?
祁歇发现,好像无论是什么样的反应,若是真正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第一时间反倒不是恐慌,而是会觉得分外的生动。
这股孤注一掷、不顾一切想要让她知晓所有的情绪来势汹汹,同时也唤醒了他心中的那头巨兽。它开始狂躁不安地喷着鼻息,急迫地试图撞开牢笼。
若此时有他人在场,定能发觉祁歇此刻的眼神像极了隐藏在草丛中、瞳孔紧紧锁定猎物的狼。
只待伺机而动,便咬住猎物的弱点,锲而不舍,纠缠到死。
“唔……”
地毯上的盛婳突然翻了个身,仿佛睡得不是很舒服似的轻哼了一声,随即又像是感知到冷,慢慢地抱紧了自己。
繁杂的思绪就此被打乱,霎时间作鸟兽散。
祁歇仿佛适才从那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样,颤抖着眼睫后退了一步,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
他不再想其他,见盛婳蹙紧了眉、不甚舒适的样子,便把剑放在一边,随后轻轻地将手从她柔软的腰身和腿窝之下穿过。
非礼勿视。他闭着眼睛,其他的感官却变得更加清晰。
恍惚间以为自己抱起了一朵云,哪里都软,哪里都轻。
少女身上的馨香也钻入了鼻尖,明明是雅致温和的兰花香,却如细密的丝线一般轻易穿透了皮肉,牵引着他的五脏六腑一点点错了位。
像在提醒他此刻的僭越。
祁歇额角冒出了汗,整个人都像要烧起来似的,不敢再耽搁一秒,手下一用力,便既稳当又迅速地将怀里的人放回了床上,又机械地为她盖回了被踢乱的绸被。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正要退开半俯的身体,高束马尾垂落下来的长发却不经意间扫掠到了盛婳的面颊。
睡梦之中的少女又皱起了眉,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竟伸出了手,在虚空中精准地抓住了始作俑者。
将那缕头发攥得紧紧的同时,她还无知无觉地嘟囔了一声:
“死蚊子……”
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睡前没有好好过把手瘾的头发,此刻已经被她如愿以偿地抓在手里。
实在是被拉扯得生痛,祁歇不得不将身体往下倾了些许,既煎熬又珍惜地享受着这被她靠近的片刻。
心尖也被那股愈发浓郁的兰香泡得既酥软又难捱。
仿佛自虐一般,他眼也不眨地注视着下方的这张面容。
只要他再大胆一点,再往前靠近一点,几乎就可以吻到她小巧的鼻尖。
再往下,便是那颗挺翘的唇珠。
她紧闭着双眼,温热的鼻息像是无声的勾.引。
祁歇的喉结又滚动了一瞬。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他如同陷于沼泽、溺于深海,清醒地看着自己逐渐丢盔弃甲,心甘情愿放弃了所有抵抗。
停不下来,也不想停。
就在他几近痛苦地沉溺于这片刻的美妙、气也不敢喘的时候,身下的人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过分的亲近,又将那缕头发往下拉了拉。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祁歇的脸又被迫往下移动了些许。
不,不,不能再这样……!
被烧沸得翻腾的脑海在这一瞬间发出尖锐的警告:他若是再不换气呼吸,恐怕真的就要窒息了。
颤抖的指尖伸向那紧攥着他头发的柔荑,握住了她细瘦的手腕,又一根一根地将她的手指轻轻掰开。
好不容易取下了那缕头发,远离了失控的危险,祁歇才终于低.喘了一声,重新得到空气,让他的胸腔又充盈了起来。
可床上的人却一点也不安分。
察觉到手里的东西游鱼一般地滑走,她的另一只手便转而攥住了他还未来得及撤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