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
见盛婳焦躁地来回踱步,秦辜端详了一会儿地上的脚印,得出结论:
“没有人来过,是他自己出去的。”
盛婳还是静不下心来。她怕极了祁歇会走上身死异处的结局,即使她不在他身边,他没有理由替她去死,但如今他孤身一人,身上伤痕累累还发着高烧,这样的状态出走野外,怎么想都不会安全到哪去。
“不行,我得出去找他。”
言罢,盛婳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快给我定位祁歇在哪,快!”
“在那个村子里。”系统答道。
盛婳脚步停滞,一瞬间跟被雷劈了似的僵直原地,只觉浑身发冷,在脑海里滞涩道:
“什……么?”
好在系统的回答及时打断了盛婳的胡思乱想:
“宿主放心,天命之子暂时没有危险。据我推算,这一步为必然之势,若不顺应,他反而会死于伤病。”
听到这里,盛婳短暂松一口气。
系统这么一说,她细细斟酌一番,猜想期间一定是有人将他救了回去。
也是,祁歇的性别已经是他行走村里的保护伞,不用像她一样担惊受怕。
如此,她当下的燃眉之急又变成了联系外界,将村子里那些疯魔的信徒一个个揪出来。
如此想着,盛婳回过身,却刚好捕捉到男人偷偷拭去嘴角血迹的一幕。
盛婳略是一怔:“你吐血了?”
“我……”秦辜刚要说自己没事,突然间浓重的晕眩感袭来,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忍不住晃了晃。
盛婳连忙扶着他坐下来。
秦辜闭了闭眼,开始感觉到身上的力量正在如退潮一般慢慢流失,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被巨石倾碾而过的排山倒海般的痛意,不由得在心中自嘲一笑。
想他做了多年落星阁阁主,无数人捧着金银珠宝稀世珍品俯首在前只为求见他一面,如今竟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荒郊野岭之中。
不过……
睁开眼,迎着盛婳关切的目光,秦辜又觉得不枉自己走这一遭。
此情此景之下,他明知自己不该多说什么,无论说什么也弥补不了他对这个孩子的亏待、对她母亲的伤害,却还是忍不住揪紧了盛婳的衣袖,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出口,最后也只是道:
“……不用怕,我已经向外传递了消息,即使没有我,很快也会有人过来救你。”
盛婳隐约觉察到他想说的话不止于此,她看向对方的眼睛,那里面盛着不舍和愧疚,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一句:
“你到底是谁?”
上辈子,这辈子,你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帮我?
第49章 父亲
对视半晌,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秦辜从怀里掏出一张满是血字的帕子。
熟悉的字迹显露出来,盛婳一眼便知道那是程盈留下来的遗书,目光一滞:
“你怎么会有……不对, ”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绝不会无端做出此举, 盛婳反应过来, 眼睛一眯: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秦辜垂下眼来,似是默认。他表情晦涩,略显沧桑的眉宇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黯淡与落寞, 仿佛只是把信展示出来这一动作就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勇气。
“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想必也清楚写信人与我之间的关系。你会救我,究竟是写信人于你有恩, 还是说……”
看着他生机枯竭的惨白脸色, 一个猜测在盛婳心中逐渐成形:
“你是愧对于她, 才想着要补偿在我身上?”
这个“愧对”究竟是犯下什么罪过, 除了这信上字字泣血的昭示,普天之下唯有盛婳与秦辜心知肚明。
这些年一直在阴沟般的角落里默默关注着盛婳的一举一动, 秦辜自是知晓她的聪慧的。此时, 他也不意外她的敏锐。
但亲生女儿的这一句质问仍像是用烧烫的火钳重新揭开了秦辜溃烂多年的伤疤,哪怕他在自陈前早有预料, 愧疚和悲痛却还是如无孔不入的虫蚁般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秦辜不得不由此深陷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里,血色尽失的唇间控制不住泄出颤抖的、忏悔的话语:
“是, 我有愧你们母女。当年, 我还是一名普通杀手时, 因执行任务不慎中了情毒, 是程言寒收留了我……”
但秦辜中的情毒唯有交.媾可解。毒性猛烈,来势汹汹, 他失去理智前,只记得程言寒将他与一女子关在一处,那女子如槛花笼鹤,被剥光了衣物,赤条条躺在床上,沉睡不醒。
那名女子正是程盈,也是秦辜一直以来深藏心底念念不忘的人——他童年时为一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乞丐,是年少时的程盈路过,给了他两个白馒头和一些碎银,才让他熬过那个冻死了不少人的数九寒天。
而当时的程言寒不仅将他们二人囿于房中,还刻意点了浓郁的催情香。两相药性叠加,秦辜即使竭力克制,时间一久,意识终究还是被情毒所控。
等到次日醒来,看着枕边一身狼藉、昏迷不醒的心上人,秦辜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下无可挽回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