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给予她们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就连她们的母族也得到诰封和爵位。
在凉州时,圣上曾说,他希望终有一天,他的羽翼可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让大梁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安居乐业的景象。
她也始终记得当年初嫁进东宫时说过的那句话,既为夫妻,此生当同心协力,荣辱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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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宫中,陈美人刚挨淑妃一顿骂,受了委屈在偏殿一顿摔砸。
正殿里,淑妃也是吊着眉毛恨的牙痒痒,陈玲儿这个小贱人真是讨人嫌,要想个法子赶紧轰走她。
要不和圣上请旨,把她挪到宋昭仪宫里去,反正那个姓宋的像菩萨一样,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可是,圣上都许久没到她这里来了。
一想到这茬,淑妃的脸就又黑了,顺手就扔了一个茶盏下去:“这帮贱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从兰台宫得宠以后,她们这些人连见到圣上的面都不容易。
崔凤龄那个狐媚子真是好手段,防得那叫一个密不透风,真不给人留一点活路啊,从古至今再争宠没有做事做这么绝的!
但她偏就能耐在,既从不探听御驾踪迹,也从不派人盯梢查岗。
摆出来态度就是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你得知道后果。
这一番宽柔并济,松弛有度,可把圣上给拿捏住了。
真是让他往东不往西。
淑妃实在窝心恨,其实手段谁不会,但说到底得看人家吃不吃这个手段,那还不是全倚仗着圣上的偏爱嘛!
一想到圣上,淑妃就气的西子捧心一般。
圣上真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他的心是暖不化的。
他从来只偏心他自己喜欢的人,他看上的人,哪怕千不好万不该,在他眼里都是好。
他不喜欢的,任你怎么端庄贤惠,怎么喜欢他,心疼他都打动不了他。
怎么就有这么心狠的人。
她不知道圣上为什么偏偏就看上崔凤龄,诚然这个女人是有不少优点,比如漂亮,还不是一般的漂亮,能温柔能厉害,也算样样俱全。
天赋也高,领悟也快,圣上一向喜欢聪明人,看不上榆木脑袋,况且在前朝时能得到神宗皇帝的器重,想来也是很有能力和手段的。
可是她也有许多缺点啊,曾经谋逆造反过这就是洗不清的余罪,而且脾气又不好,妒忌心又重,还经常骂人十分不修口德。
为什么就是她呢,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呢?
淑妃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他们相识甚早,早过如今后宫里的所有人。
毕竟崔凤龄比她们早认识了圣上十多年,这先到后到的事不服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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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送走李谕去上朝。
凤龄起身梳洗更衣,少宣走过来帮她整理衣衫,欲言又止道:“娘娘不知道可听到宫里那些闲话了?”
凤龄问:“什么闲话?”
少宣低着头:“还能是什么,不就是说您不好的闲话吗?之前圣上本就鲜少到后宫来,自您开始侍寝后,圣上连日宿在兰台宫,更没再召过旁人了,宫中多有怨言呢!”
凤龄抻抻衣裳,一笑道:“怨言,怨什么?”
少宣道:“怨您独占圣上,让她们受了冷落呗!一帮深宫怨妇,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凤龄笑道:“那我猜猜,是骂我狐媚呢,还是说我下贱呢,更或者说我是个祸国殃民的灾星呢?可是我既没勾引君王不早朝,也没插手指点什么军国大事,我就安心待在后宫里,这么贤良淑德,还有人编排我的不是吗?”
少宣道:“那些个年轻嫔妃,独守空房,寂寞冷落,不就只能埋怨您了?”
凤龄叹道:“如今的女孩儿们,比不得从前了,想当初我们那一批进来的,那可都是有脑子的。”
她对着镜子更衣完毕,左右看了两遍,才满意的转身,接着道:“人这一辈子啊,哪有一帆风顺,事事公平的?无能,就要承认自己的无能,接受自己的无能。”
“就像人生下来就丑的,有美的,读书时候就有笨的,有聪明的,不是你把那个聪明的扯下来了,你就聪明了,总有比你能耐的会压在你上头。”
“事事不服气,就只能事事受气,我看是现在宫里太安生了,吃喝不愁,仆婢成群,才一个个的急着跳脚,要是像文宗朝那样,一百个美人选进宫,过了一年只剩五十个,你看她们还会不会说现在这样的话?”
“没命活的时候就想活命,没罪受的时候就开始想做梦了。”
少宣又道:“那些个黄毛丫头也是欠收拾,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入非非,自己不得圣心,觉得深宫落寞,就有许多脾气要发,装得可怜样子,像是您害她们受冷落似的。”
凤龄道:“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世道就是这样啊,我可怜她们,谁可怜我呢?之前我落魄的时候可没人管我死活,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怎么圣上不疼爱她们,我还得装贤惠去劝诫劝诫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