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将雪梨炖燕窝放到韦顷盈边上的小几上,韦顷盈轻轻端起这碗小羹,尝了一口尽是雪梨的清香,配上燕窝,足见一番风味。
太后这时候方才出来坐下,她扫视了一眼嫔妃们,神情虽然淡淡的,语气却算得上温和,“哀家瞧着韩宝林的肚子大了许多,比上回哀家见着的时候不一样了。如今到了五个多月,身子沉重了,更该小心些才是。”
话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韩宝林身上。韩宝林颇有些受宠若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羞赧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怀着这胎实在是不易的,这阵子吃什么吐什么,但为着皇嗣,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
说着,她将手搭在圆溜溜的肚子上,故意瞥了眼韦顷盈。
“说起来,嫔妾真是好生羡慕韦容华,虽怀了孕却不见有多大反应,还这样容光焕发的,嫔妾真是艳羡的紧。”
她在这儿念着自己不易便罢了,最后非要踩上旁人一脚。韦顷盈默默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无妨,如今可是在慈宁宫,太后可不是皇后,才不会惯着她。
果然,太后脸上闪过几分复杂的神情,她盯着韩宝林,语气冷了几分,“皇嗣重要,你自己的身子也重要。若是不舒坦,何苦出来,天寒地冻的若是有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韩宝林怀孕没有经验,身边人也不加以劝阻,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小主的?”
眼瞧着太后似是有些生气了,随着韩宝林入殿伺候的秀晴又颤颤巍巍跪下来,方才在殿外皇后娘娘跟前她就是胆战心惊历了一劫,没想到真正的大劫在这里候着她。
她这会儿真是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冒着得罪韩宝林的风险也要劝阻她别出门,她如今怀着孕旁人顶多说上几句,可如她这般做奴才的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韩宝林被轻斥的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方才殿外皇后是这样,如今太后又是这般,倒让她彻底傻住了。
太后瞧着她这副模样,登时便收回视线,在心底重重叹了声。
殿内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没人敢出声,皇后一时有些无语凝噎,半晌她才出声缓和气氛道:“韩宝林这几个月一直闭门不出,但身怀有孕的人也的确不好一直窝在宫殿里头,因此借着向母后请安才来透个气。她也是许久不曾见娘娘了,这份心意,母后千万不要怪罪才是。”
眼瞧着皇后这样说,太后也不得不给个台阶下来,因此脸色略略缓和了许多,不再提韩宝林了。
她反倒是将视线放在了韦容华身上,方才韩宝林那般刻意针对,她能感受的出来二人不和,但韦容华的确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份容人的气量可不是韩宝林这样小家子气的能比得上的。
太后到底阅历深厚,有时候看人的眼光也准的很。
怀上皇嗣不易,能平平安安生下更是不易 。
贤妃尝了那碗桂圆银耳羹,果然是清甜滋润,她语气中透着几分凑趣儿的意味道:“臣妾今儿可是要大着胆子说娘娘果真偏心,韦容华和韩宝林是燕窝,轮到臣妾们就是一碗简简单单的桂圆银耳羹了。”
这满宫也只有贤妃有这个胆子与太后打趣,太后自然不会怪罪,反而失笑道:“你这泼猴,桂圆银耳羹便是你说的这般埋汰,倒像是哀家素日薄待了你一般。”
“是是是,臣妾可不敢说您薄待,只是偏心罢了。”贤妃抚了抚手上的玉镯,忽想起一事笑道,“如今到了冬月,快临近皇后娘娘的千秋令节了。往常在东宫时,皇后娘娘因着琐事繁忙便只有姐妹们热闹热闹,如今陛下登基亲吩咐了要办的隆重。”
皇后的生辰在冬日,这时候往往就到了年下,内外琐事的确不少。
她又是个性子低调的,不喜欢这样大张旗鼓的,但这回说什么陛下都是不同意的。
这是陛下登基的头一年,早就下旨千秋令节交给尚宫局大肆操办,务必要热热闹闹的。
到时候按着规制,命妇都要入宫行礼,这之后便是千秋宴,太后和陛下皆会到。
只有皇后才有这样的待遇。
皇后微微一笑和声道:“臣妾只想着如今下雪,恐出行不便。只是个生辰宴罢了,陛下实在不必这样隆重,倒让臣妾有些受之不起。”
太后知道皇后的性子,她一贯为旁人考虑的多,也是真正生性单薄,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华贵奢靡。
太后轻笑道:“哀家倒是觉着陛下做的极好。你是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这些东西有何受之不起的?”
皇后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说,说来请安的嫔妃中只有栗贵嫔是头一回来觐见太后,本该是相当正式的。但遥想太后与栗氏的龃龉,有嫔妃暗暗猜想太后许是会发难栗贵嫔,不料太后压根儿不曾提起栗贵嫔,栗贵嫔也是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一直到请安结束,她都未曾被太后点名。
待请安结束,知节扶着韦顷盈出去,地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行动还是稍有不便的,好在仪仗在外头等着。
原本只有正三品位份以上才有的殊荣,如今因着身孕,她和韩宝林都被特允可使用贵嫔的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