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了尝,煞是可口。
“这厨艺,太好了吧?”无忧西里呼噜地吃了一阵之后,忍不住赞道,“越是家常的菜肴面食,越见功底。单说眼前这些,就算一等一的勋贵之家、生意最红火的酒楼里的厨子,也就这样了吧?要知道,这可是临时准备的。”
陆语笑了笑。沈笑山那性情,对什么讲究起来,必要讲究到极处的。
吃完这一餐,无忧收拾起碗盘,送到楼下。
待她折回来,陆语道:“你到西次间歇着,有事我再叫你。”刚刚去看过了,那边有躺椅、薄毯,分明是值夜的人备着的。她近日睡得少,犯不着总让心腹陪自己熬着。
无忧知晓她的性情,依言行事。
手边的口供,只是更为详尽,多了些枝节。陆语反复看了几遍,也没什么收获。
那么,沈笑山的火气,只能是源于那些刺目的言辞。
所以,再一次的,他帮她。用他的方式。
意识到这一点,陆语心头一暖。
十多天孤立无援、单打独斗,那种煎熬,偶尔几乎逼得她要发狂发疯。事实上,在那些日子里,有时候的言行已经很反常。
太需要人分担、帮衬,所以请了妹妹林醉过来,所以诱使沈笑山好奇并介入。
如今的情形,是超出她预计的乐观。
没别的事好做,陆语移了明灯到舆图前,长久地看着。图中其实大有乾坤,可以看到银号、丝、茶、绸缎、粮米逐步拓展至四方的路线,可以发现以往忽略的存着商机的地带,亦可以发现有些地方较之别处还很贫穷,饶是沈家,也无法让生意遍地开花。
不知不觉,晨曦初绽,陆语没有察觉,仍在研究着图中玄机。
沈笑山走进门来,见她毫无察觉,便轻咳一声,问:“找到适合陆家的新财路没有?”
陆语闻言转身,回眸,笑,见他已换了平时常穿的净蓝色长袍,眉宇间亦恢复了惯有的平和淡泊。
沈笑山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关乎海运生意的图正在做,等做好了,拿给你看。”
“那太好了。”陆语欣然点头,继而就好奇地问他,“你每次看到这幅图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是斟酌如何安置那些根本花不完的银钱,还是运筹帷幄,亦或生出种种隐忧?
沈笑山却道:“我看这图的时候,只是往上面添加记号。其他的,别的时候才会思量。”
“下棋、独酌的时候么?”话说出口,陆语才觉得不妥。他的行径,按理说,她不应该留意的。
他嗯了一声,继而笑微微地转身,凝着她的侧脸,“你怎么会知道?”
陆语有点儿窘,索性强词夺理,“你不是说我了解你么?”
“没错。”沈笑山唇角上扬,笑意更浓,“来。”他携了她的手,去往东次间。
动作是那么自然,仿佛他们经常这样,她却是从骨头缝里觉得不自在。她停下脚步跟他较劲,一次不能挣脱,就来第二次、第三次。
沈笑山控制着力道,不让她疼,也不让她挣脱,“我连你的小爪子都不能碰了?”
陆语生生被他气乐了,“你就不能不刁难我么?”
沈笑山笑道:“只是让你看样东西。来。”
陆语随他走入东次间。
沈笑山让陆语落座,启动一个机关,书架自中间徐徐分开,现出里面一个存放着珍玩的檀木架。
陆语揉了揉自己被他握过的手,问:“解奕帆、解明馨那边怎样了?”
沈笑山的视线在檀木架的木格间梭巡,“等会儿你可以亲眼去看。”
“你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
“这是不是说,你相信我?”他问。
陆语很诚实地点头,“是。”到如今,她没有不信他的理由。
他笑一笑,将对二人的处置如实道来。
陆语听完,思忖片刻,问:“为何是七日后?”
沈笑山解释道:“前三四天,两个人必要想着自尽求个解脱,自然不能如愿。而这期间,他们招出的人很可能是攀咬,不足信。
“随后他们才会认命,知道怎样做才是上策。
“经验之谈,但诸事总会出意外,或许用不了七天,或许会更久一些。”语毕,他看到了那个想找的首饰匣子,从架子上取下来。
陆语思量之后,迟疑着问:“你先前是没想到用这法子,还是懒得动手?”
沈笑山挑了挑眉。寻常人在此刻,该感激不尽才是吧?可她是什么意思?埋怨他没尽早出手?
陆语也意识到了言辞的不妥,连忙补救:“我只是稍稍有些好奇。毕竟,这意味的是,我七日左右就能获知真凶是谁,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忘乎所以了?”沈笑山打断她,拿着首饰匣子走到她近前,“能不能忘乎所以地答应嫁我?”
陆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人魔怔了不成?
沈笑山哈哈一笑,放下匣子,问她借帕子。
陆语以为他要擦拭匣子上的浮尘,便将随身带的素色丝帕递向他。
沈笑山则在此时打开匣子,接帕子之际,手势一转,丝帕就罩住她的手,随即,另一手取出一只玉镯,给她戴上。
“嗳……”他动作太快,陆语反应过来的时候,玉镯已经到了腕上,敛目一看,便认出是鸳鸯镯中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