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如此,苏源不免对王一舟的差事产生好奇。
可惜王一舟每日早出晚归,他也深谙少说多做的道理,暂且将疑窦封存心底。
直到刚才,弘明帝提及工部的造船技艺。
上任数月,苏源可从没听说工部有哪位同僚在研究造船技艺。
结合王一舟出自匠人之家的身份,以及他身上的木屑还有泥点子,答案不言而喻。
王一舟听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承珩洞察秋毫,为兄自愧不如。”
苏源回了一杯,捻起个橘瓣塞进嘴里。
王一舟似乎有些醉了,话变多不少:“承珩,你说陛下能成吗?”
苏源调整了下坐姿,扫过席间愁眉不展的大臣:“陛下乃一国之君,谁能置喙?”
这些反对的人只将目光放在一亩三分地上,对靖朝现况心满意足,却忽略了一点——
靖朝幅员辽阔,资源富饶,周边小国并非没有觊觎之心,只因国力不够强盛,兵力无法与靖朝匹敌,才会作出臣服姿态。
若有朝一日靖朝式微,他们定会大军压境,以侵略者的姿态攻城略地。
侵占靖朝的土地,残害靖朝的百姓。
先帝只知挥霍放纵,勋贵世家只顾着把好东西往自己怀里扒拉,弘明帝登基后才有所缓和。
现在的靖朝虽好,却远不如建国伊始,□□之后的三任皇帝在位时。
古往今来,一个国家只有足够强大,从上到下团结一致,才能避免外敌的觊觎和入侵。
这次的重开海关就是一次转机。
王一舟似懂非懂,不得不出言打断苏源的陈述:“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转机......难不成海的另一边还有什么好东西?”
三年前,他临危受命,带领一群技艺精湛的匠人研究造船技艺。
虽有进展,船仍无法在海面上如履平地,坚固到足以抵抗风浪。
陛下了解他们的研究进度,又为何这么急切地开放海关。
苏源轻唔一声,半开玩笑地说:“或许有类似天铃之类的好物呢。”
闭关锁国的孤立主义不可取,互通有无,互惠互利才是最好。
说太多难免会胡思乱想,有些事情也不便于提前剧透。
王一舟吸了一口气:“竟有这等好事?!”
天铃可是能让百姓在荒年都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再来一个亩产几千斤的作物,百姓们可不得乐疯了。
他们也是。
苏源没把话说死:“王兄别忘了,当年的天铃就是从胡商那里得来的,胡商告诉我,他是从一个褐皮商人手里买来的。”
苏源往嘴里丢了个橘瓣,意味深长道:“封海令之前,来靖朝的商贩大多是褐皮。”
王一舟整个人晕乎乎:“看来我得加快研究了,争取年底把大船造出来!”
说完以指蘸酒,在桌案上写写画画。
苏源瞄了一眼,他正在计算大船的某些数据。
也没再打扰,自顾自品起酒来。
......
一个时辰后,宫宴总算结束。
女眷与男子的席位并不在一处,苏源净了手,直奔对面母女俩而去。
元宵看见苏源,在原地蹦跶两下,欢快地喊道:“爹爹!”
为了映衬帝王寿辰,她今日特地穿了身喜庆的红色小裙子。
同色系珠花,眉心处再以一粒红色点缀,衬得她可爱极了。
苏源眸光含笑:“元宵吃饱了吗?”
元宵点头如捣蒜:“元宵,吃饱啦!”
苏源伸手,元宵把左手放进老父亲掌心,右手牵着娘娘,一家三口往门口走去。
苏源年轻俊美,又着一身象征着三品以上身份的红色官服,本就是人群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好些未婚女子忍不住偷偷看他,又见他有妻有女,心里隐隐生出几分遗憾。
女眷注意到他,官员们自然也不例外。
当他们看到苏源牵着一个玉雪可爱的三头身小娃娃,眉目柔和的时候,下巴差点砸到地上。
苏魔头竟有这么温柔一面?!
没错,继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后,苏源又多了一个名头。
苏魔头!
自打他入朝以来,数不清有多少官员折在他手里。
那些坟头草三尺高的人暂且不提,仅凭许玉林一人,就足以让苏源坐实“魔头”的身份。
许玉林是何许人也?
在苏源之前,最受陛下青睐的人。
王首辅年事已高,等他乞骸骨归家,许玉林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首辅。
正是这样家世不凡,精明强干的次辅大人,被苏源扒得底裤都不剩,连......咳咳,连那啥都没有的秘密也没能瞒住。
综上,苏源魔头之名当之无愧!
元宵是背对着他们的,左手爹右手娘,摇头晃脑好不快活。
有年轻的官员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快步走上前,同苏源打招呼:“苏大人。”
苏源对他们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笑着应好。
年轻官员看向元宵,眼前一亮:“想必这就是令爱了吧?”
苏源任由元宵晃了晃他的手:“正是令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