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柜子里没有,她又去后面的几个柜子找。
她一层一层抽屉拉开,在第二层里找到了他重度抑郁的病历,还有一抽屉的药。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现病史描述,才哭过的眼泪一下子又砸了下来。
她慌忙把眼泪抹去,把病历放回去,拉开了第三层抽屉,在里面找到了他家的钥匙。
上面有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她重新回到林嘉远面前,问他:“两个都是你家的钥匙吗,是的话眨一下眼睛。”
他的眼皮沉重又缓慢地眨了一下。
她取下来一把,放到自己的包里,把另一把钥匙放回抽屉。
然后她帮忙把他刚刚拿进来的外卖拆开,他没有食欲,只是为了维持生存而进食,所以吃的东西也很少,连咀嚼都觉得精力不够,所以只点了一碗粥,还有一个水煮蛋。
“你先吃饭,我把家里打扫一下。”
她把餐具都拆开,把勺子递到他的手里,扶着他坐得离桌子近一点。
像对待一个理解能力和生活能力都丧失的婴儿,所有东西都要掰开揉碎了递到他的面前。
看着他缓慢地拿着勺子开始吃饭,她才起身去找他家里的打扫工具。
房子太小,几乎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她找到扫把和垃圾袋,一趟又一趟地收拾着堆积的垃圾,下楼找到垃圾桶,一趟又一趟地倒下去。
鱼缸般狭窄拥挤的角缝一点一点变得宽敞明亮,她开了窗通风,但窗帘只拉开了一点,没有一下子让大片的光涌进来。
房子全部打扫完,重新恢复整洁明亮,他的粥才慢吞吞地喝完。
她把外卖盒收拾好下楼扔掉。
重新回来时,他乖顺又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她进来,他的反应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迟钝,能缓慢地看向她,只是仍然迟钝地看着她向自己走过来,没法做出更多的反应。
她扯了张纸巾,擦着他的嘴角,把纸团扔进刚刚换上新垃圾袋的垃圾桶。
她蹲在他的面前,握着他枯瘦的手,看着他手腕上戴着的那根发圈,眼眶又酸楚得想落泪。
可是现在她不能哭了。
曾经她总是大言不惭说要保护他,但每一次都不过是仗着他的纵容,做着被他保护的小孩子。
她总是想做能被他信赖的大人,而现在,他真的在依靠着她的光明。
她握着他嶙峋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让他能感受都自己的温度。
房间里已经恢复了整洁明亮,他仿佛又可以回到皎洁遥远的天上,她要一点一点的,把他从跌落的泥沼里拉出来。
太阳也好、月亮也好、星星也好,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理所当然可以用来形容他,他值得这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
她的月亮,永远都要皎洁漂亮。
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很久后,说道:“林嘉远,我给你洗个澡吧,再换个衣服。”
第84章
问完,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等不到林嘉远的反应。
尽管他现在能给的反应不多,但是长久的沉默也能够读出他的抗拒。
她握着林嘉远的手, 始终耐心地蹲在他面前,就像他从前每一次蹲在她的面前处理着她的伤口, 对她的害怕和抗拒一次又一次的哄,直到她慢慢放下抗拒,乖乖地涂药。
她望着他灰蒙蒙的眼睛,好一会儿后, 也学着他以往耐心的哄劝,说道:“我知道, 你可能不想以这种样子被我看见, 但是没关系的,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不会嫌你脏也不会嫌你丑, 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
他木讷地坐着,枯瘦的手掌被她握着, 一点点汲取着她手掌心的温度。
灰蒙蒙的眼睛也迟钝地看着她。
虽然迟钝,但是一直看着她,迟钝地确认着她的存在, 迟钝地感受她的体温。
“人总有要生病没法照顾自己的时候对不对,以后我生病了你也会这样照顾我,只不过这一次先轮到我了。”她很轻的声音,慢慢地说着, 像他从前哄自己的语气,耐心地慢慢说:“等你以后真的老到六十岁了, 又老又笨,还不是我在你身边,你总有要依赖我的时候,所以没关系的,林嘉远,我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我也可以给你依赖。”
她抚摸着他的手掌,嶙峋瘦骨,那块曾经藏着不想被她发现的伤疤,现在也柔软的被她触碰。
他像是已经一无所有,只有一身的伤疤,所以无所谓被触碰。
等了一会儿,她看着他静静坐在面前,佝偻的肩背,清瘦的身体,眼神无光却乖顺。
她想站起来时,手掌被他握住,轻到近乎无力的力气,但她也感觉到了。
他目光枯槁无神,但是在看她。
她解释道:“我去看看热水器怎么用,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他还是呆滞着没有什么反应,她耐心等了一会儿,感觉到那点零星的力度消失了,这才松开了手,转身进了浴室。
房子租住得老旧,家具也都老旧,她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研究明白怎么出热水,她的衣服都被溅上很多水淋湿了。
调好了热水,她又去衣柜里找换的衣服。
浴巾、沐浴露,全都准备好,这才重新回到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