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说,“信息。”
“对不起。”
她忍着眼眶里想要掉下来的泪,双手捧着他清瘦的脸,对着他笑,“没关系啊,我没有怪你,我要是怪你早就不理你了,可我不是找到你了吗。”
她看着他木讷却安静的眼睛,对着他笑,眼睛弯弯地笑,要让他看到自己是在笑,“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你那段时间一定心情很不好吧,但是我忙着打工,都没有什么时间好好听你说话,早知道我就不打工了,每天都缠着你,说什么都要烦你,那样你是不是就不会把难过闷在心里了,也就不会病了。”
可是不管怎么将五官摆成笑的表情,难过都会从缝隙里跑出来,她忍得脸都酸了,眼泪还是再一次掉了下来。
她再次把他抱进怀里,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回了自己丢失的玩具,他破损了,变脏了,棉花都从缝线里掉落出来了,所有人都说,这么一个破娃娃扔掉算了,不如买个新的。
可她固执地捡回来,换上新的棉花,把破损的缝线一针针缝好,洗干净晒干,宝贝又小心地放回床头。
再也不要弄丢他了。
再也不要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也许那只是一个娃娃而已,可以扔掉,可以换新的,没有人觉得他多么有意义。
但是没有人懂,那些孤单又满是噩梦的日子,没有人理会没有在意的年幼里,只有这个娃娃陪着她度过每一个噩梦醒来的夜晚,只有抱紧他的时候才会觉得成长是不那么可怕的事。
那不是一个可以丢掉的破娃娃,是她的守护神。
要抱着他,到自己死去,不然那漫长不会醒来的噩梦该怎么度过。
“弥弥又要去找男朋友啊?”蒋婧见她一下课就收拾东西,对这种状态已经渐渐习以为常。
她嗯了一声,匆匆把课本都放进书包。
“青梅竹马长大感情就是好啊,看样子那群男生真的要失恋了。”
对于室友笑眯眯的调侃,她也只能笑着说再见,然后飞速回宿舍,收拾着晚上要带过去的东西,并且去食堂打包了两份饭菜,这才匆匆小跑出校门,坐上去林嘉远家的地铁。
这几乎已经是她每天的日常,上完课就去林嘉远租住的地方,到第二天早上起一大早回学校上课。
室友见她和男朋友和好,以为她是原谅了渣男背叛,还试图教她不要因为男人一两句甜言蜜语就心软,学校多少优秀男生,还有人在追她,不差这一棵歪脖子树。
她解释说,那段时间他生病了在治疗,没有精力回信息,现在也还在康复期,需要人照顾。
室友这才放心下来。
但是林嘉远生的是什么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陪着林嘉远回过一趟学校,办了休学。
再次见到他的导员,导员仍然是那副如负释重的表情,只关照他好好修养,并且加上了她的微信,跟她说有情况不对及时跟他联系。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他的导员那天说的情况不对是什么意思,他的病那么让人担心。
他没有病发的时候,其实也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交流,饮食起居都能简单地进行。
只是,这样的时间很少。
很多个夜晚,他都是在胸口闷痛中度过,呼吸都困难,本就长期失眠的夜晚根本无法入睡。
他的身体因此极度疲倦,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精力也迟钝。
跟他说话他也不知道,因为他耳鸣起来像是无数根针在大脑里扎着,痛苦得想死去。
那些为数不多没有病发的时间,竟然是难得的安宁,用来处理无尽的疲倦,麻木反而成为了最舒服的状态。
所以即使他没有病发的时候,他们也很少说话。
他的回应通常是点头摇头,无法用点头摇头表达时,才会用简短的字说话。如果她没有懂,就继续问,他摇头,她再问,问到他点头为止,彻底明白他的意思。
她收拾着家里的垃圾和买回来的生活用品,把晒干的衣服收进来叠好,问他要不要这个,要不要那个,狭小的家里几乎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他一整天都是躺着,等她提着打包的饭菜来了,才扶着他起来喂他吃点东西,因为他手抖得厉害的时候连勺子都拿不稳,汤全都洒出来。
他也没有食欲,如果不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估计干脆什么都不吃,直到把自己饿死。
他已经瘦了太多,瘦得能摸到骨头。
但好在他听她的话,她一口一口喂下去的食物,他全都乖乖地吃了,她想让他胖回来一点。
她照顾着他没有精力做的一切饮食起居,如同对待一个没有生活能力的孩童。
把家里都收拾好,再扶着他去洗澡,他的眼神渐渐恢复神采,乖顺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摆弄着他的身体。
但他仍然没有什么感知,仿佛身体不是他自己的,碰他和碰淋浴喷头是一样的感觉,都不过是一件被她拿在手里的物品。
她在天亮时起床换好衣服,要回学校上课。
她一起床就先去煮上粥和水煮蛋,等她洗漱完收拾好东西,也差不多煮好了,她拿出来放到他的床头,只要坐起来就可以吃。热水也倒好,杯子一起放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