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和林嘉远冷寂了很久的聊天框里,第一条消息是他的转账。
第二条是他的支付密码。
但他没有更多的精力说更多,只发了这两条就结束。
那时候他连说话都没有什么精力,开口像举重千斤,最多只能用点头摇头来表达,所以每句话都要她猜,直到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为止。
她下午放学后回家,问他,“是让我用你的钱买东西的意思吗?”
他点头。
“会不会不够用?”
他摇头。
“是勉强够用吗?”
他摇头。
“好,我明白了。”她握着他的手,“以后用你的钱,每次我都会发给你看。”
她耐心理解着他封闭的世界,他也在一点一点地愿意被她了解。
她看着他渐渐恢复神采的眼睛,还有骨骼嶙峋间一点一点长起来的肉,相信他一定会有好起来的那天。
那时候不觉得辛苦,所以没想过他的内心会不会感到负累,也不知道他看着她为了他每天两趟奔波的劳累是怎样的心情。
只知道自己抱住他的时候,他也会用手回抱住自己,微弱但尽力给她回应。
她以为,那是他会好起来的证明。
她的专业课很难,如果学不明白,第二天回实验室连实验都做不出来,课程又很多,每天都是从早到晚的满课,如果全部堆积到期末考试肯定焦头烂额学不完。
所以即使是下课了赶到他家,她的书包里也塞着书,把他的事情忙碌完后,坐在床头一页一页的看书做题。
看不懂的,没有人给她讲,她自己上网搜着各种网课,直到学明白为止。
绝对不堆积拖到期末。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先不管不顾地玩到期末再说,到时候再恶补。
连初中高中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到了大学有了更多的自由,如果是以前,她早就玩得天翻地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她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学习,摸爬滚打玩什么都乐意,到了期末考试才开始背重点做例题。
但好在她脑子聪明,又有林嘉远给她复习,所以每次都不算太差,尽管距离他遥远,但总归是能跟在他的身后,从小学到初中到大学,一直都能在他身边。
可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了,期末考试不会再有人给她复习,那些难懂的课,不会再有人帮她。
房间太狭小,除了床头就没有其他的桌子,他无力地躺在床上,她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自己的书。
有时候他清醒着,他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她。
她学得专注,把所有题做完,收拾好书准备在他身边躺下,低头看到他平静却望着自己的眼睛。
狭小的房间里,再昏暗的灯光都能聚成一团。
他的眼睛里映着所有柔和的颜色。
看着他这样乖顺的样子,才学得焦头烂额的心情,忽然就好起来。
她笑着去揉他的脸,说道:“是不是很想夸我啊,看到我这么努力,这么认真,是不是开心得不得了。以前都是你催着我学习,催我我还不乐意,坐下来看两页书就想出去玩了,每次都是捱到期末了才开始后悔,后悔我就去求你,但你每次都经不住我求你,每次都帮我复习,下学期又无奈地看着我到处疯玩,到了期末考试,我又去求你。现在看我这么认真,是不是特别想夸我?”
他乖顺地躺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其实她也没有指望他有什么回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她说给他听,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有回应。
他能听见,但是没有精力思考,更没有精力表达。
果然等不到他的回应,她习以为常地收拾好了书就牵着被子钻进被窝躺下。
她伸手抱着他,蹭进他柔软的肩颈,闻着他身上才清洗过的香,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入鸟峮四二2二武九一四气仿佛就能像从前一样,她不是孤单的小朋友,她也有人保护,尽管她的守护神不能再给她回应。
但在几天后,她收到一个快递。
她拿上来后拆开,是一个台灯。
不是她买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翻着林嘉远的手机,打开购物软件,他在不久前下单,今天送到。
那是他病了以后,做的第一件主动的事。
对寻常人来说是简单的小事,动动手指挑选上一会儿就能做到的事,但是对于现在的林嘉远来说,痛苦程度不亚于把房子拆开重新拼接一遍。
他连坐起来喝水这样的小事都是能省则省,在找到他之前,他几乎是两天才点一次外卖维持着生命。
所以那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台灯。
她以为那是她终于能够拯救他的证明。
台灯的底座是一只小兔子。
她把它放在桌子上,眼前是他心底的灯,身后躺着的是她想拯救的人。
她一页一页的翻着书,一页一页地做着题,她的手机屏幕很小,架在台灯的凹槽上一遍一遍地听着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