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看向她,仍是那副冷静地语气,将她难堪的话挑开:“为什么非得是这种关系,比你大十几岁二婚的男人都有资格的关系,为什么我不可以有。”
他的身后,是北城整夜滚烫的灯火,即使是再冷的冬夜,也有着无数飞蛾为了这纵横大厦间的灯火鞠躬尽瘁。
落在他的眉眼间。
有一个刹那会感觉到滚烫,眼皮心颤都被灼伤的滚烫。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去摸车门,胸闷的悸痛让她想逃走,然而这种紧张的状态让她的手臂肌肉紧绷到痉挛,无力着无法摸到门把手。
然后被他叫住名字,“江弥。”
他的瞳孔仍然冷静望着她,比他身后那栋投资上亿的大厦还要昂贵的瞳孔,一半是身后的灯火,一半是她的轮廓。
“我认真的。”
她颤抖的手已经摸到了门,可是痉挛的肌肉已经不知道怎么使用自己的手臂,一个简单的开门动作,她胡乱摸索了很久。
久到连沈既白都察觉到了她的行动异样,他视线看过来,倾身向她靠过来。
她下意识就阻止道:“别靠近我。”
他的身体停在那里,高傲难驯的五官显得不安又无措,他很紧张地倾身向她,但是不敢逾过半步,“江弥,你怎么了?”
她闭上了眼,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直到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紧绷慢慢平静,再次睁开眼时,仿佛时间浸泡过一条长河,明明他身后的灯火还辉煌通明着。
她开口时,声音已经哑得没有什么力气,才能完整告诉他,“对不起,我认真不了。”
他眉眼皱着,“你——”
“别问我怎么了,别问我的事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没精力现在说这个。”她说话时,仍然能够感觉到胸腔窒息的闷痛,她没有更多力气了,只能说道:“你开车吧,我想回家睡一觉。”
那天的对话以她痛苦的打断告终,沈既白送着她到了门口才下楼,他的眉宇间都是沉沉的担忧。
她租的房子不大,几乎只能容纳自己的生活。
窄小的空间里,无限放大着她心跳的钝动,一声又一声,像深水浮上来的水泡。她怕明天耽误工作,明天是很重要的收尾工作,从柜子里找出药片吞了下去。
洗完澡后坐在床上,感受着药片带来的空洞和麻木,然后开始在平板的画板上画着兔子。
她的手因为痉挛和颤抖过而变得无力迟缓,但是一笔又一笔,缓慢但无休止地画下去。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觉得平静下来。
嘈杂的大脑、紧绷的神经、疲惫的身体、像面具一样扒不下来的笑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像得到拯救。
全世界都可以安静下来。
就连时间流逝都不觉得久。
当她订的提醒睡觉的闹钟响了,她才大梦清醒似的,不舍地从这短暂的平静中脱离出来,她亲了亲满屏幕画纸的小兔子,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存下来发给了林嘉远。
要开心,要快乐,要好好生活。
即使你不在,我也有在好好生活。
她在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又能拧上发条运转着一天的工作,一张笑脸像贴在脸上扒不下来的面具,在人群嘈杂里连轴转,橡根拧紧发条就运转的木偶。
每个人眼里,她都是像十几岁时一样活泼爱笑的小朋友,张嘴就是讨喜的话,一身无依靠的出身也能在这家大企混得风生水起,同事领导都颇为受用。
收尾工作总算在那天结束,这一长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忙碌总算可以歇下了,下午工作结束后就是年终酒会。
她陪着喝了好几轮的酒,喝到最后跑去洗手间呕吐,补了妆回来又是一张漂亮的笑脸继续喝着。
她酒量好又会说话,领导对她颇为看重,回回有重要酒局都带她,因此凡是喝酒的局,她都少不了被灌很多酒。
但酒量再好,高度酒精喝多了也晕乎,只是每一次她都装得滴水不漏。
男同事十分热情地想送她,几番想确认她喝没喝醉,她都强撑着精神的笑脸答得毫无破绽,实际上酒精已经在侵蚀意识。
她几番推脱,拿出手机打算自己打车,男同事还在热情着说送她回家,反正顺路。
她看着几个未接来电,撑着滴水不漏的笑容,神采奕奕说道:“真不用啦,有人来接我了。”
男同事狐疑着送她到了门口,她在冷风里眯着酒醉的眼看了好一会儿,虽然装得滴水不漏,但是酒精真的让人晕乎,她半天都没看到。
她只好给沈既白回拨过去电话。
男同事在一旁质疑似的,半开玩笑问道:“他的车在哪儿呢?这里只有会员才能停车,他不会被拦在外面进不来吧?”
下一秒就看到了她一边跑下台阶,钻进了一辆开到台阶前的豪车。
看清车型时,整个人都呆滞愣在那里,脸上尴尬一阵青白。她还回身冲他笑着挥手,“谢谢你送我到这儿,节后见。”
跟同事客套完,钻进车里的刹那,那张甜得神采奕奕的脸瞬间没有力气地消失,她头晕着靠着后座,有些头痛地眩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