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伸平——”稚气齐喊。
殷松梦踱步时,视线拂及铰链门旁的人影,登时明亮,步过去迎她:“筱筱!”
卢筱之前是尧舜俱乐部的马工,正因热爱马术才在这行从业多年,为省会费骑马、接触马匹,哪怕从马工做起。
当初寒假殷松梦和她同区实习时,轮休常教她马术,后来开学了,偶尔假期有空也会约出来教她。
卢筱梦想当马术教练,前阵子终于如愿通过六个考核项目,拿到教练证。
但这行,要正式当俱乐部教练又不仅是考证那么简单,要讲人脉名气资历,还要看你过去在各大赛事可否有成就,毕竟俱乐部营销,教练们的赛绩就是一大噱头,会员才会慕名而来。
所以卢筱还在尧舜俱乐部做马工,直到昨晚殷松梦联系她。
她攥着手提包带:“松梦你怎么会想到找我?”
“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教练,证也考了呀。”她去帮她接过包,发现她犹为紧张,笑道,“好吧,实话跟你说,那些有资历的教练都看不起我牧场养退役马伤残马教小朋友的发展前途,还好有你来救场,你帮我一个大忙你知道吗!”
“我真的行吗?”卢筱踌躇不前。
殷松梦便推她往前:“当然。”
“我相信你,热爱马术的人一定可以给那群萝卜头种下骑士梦。”
她介绍卢筱给小朋友们认识。
忐忑固然不假,但卢筱十分珍视这次机遇,昨晚熬夜把教学内容做好课件,发给了殷松梦。
一节课程结束,小朋友们坐上那辆考斯特时,稚嗓齐震,跟卢教练再见,闹得她脸蛋通红,目送商务车送他们回幼儿园,雪花静静落在身上,深处的血液早已沸腾。
路中间的考斯特驶远,露出她对面的人影,殷松梦合手环胸站在门檐下,飞雪里眉梢鲜亮,也学着远去的小朋友们喊她:“卢教练。”
笑意盈盈,“一起去喂马吗?我介绍马儿们给你认识。”
卢筱脸红得能滴血。
冒雪冲她面前,语气羞愤:“你就别笑话我了。”
“好好好。”她去仓库骑四驱摩托之前又悠悠来一句,“卢教练。”
两人笑闹着朝仓库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卢筱总觉得她在踏入仓库那刻,情绪淡了下来,虽然也在笑,在和她聊牧场的三十匹马,但卢筱总觉着仓库像勾起了她某段回忆,以至她笑意未达眼底。
“走吧!上车!”在车尾牵引杆勾一斗车苜蓿干草,殷松梦跨坐着拧燃油门,拍拍身后座位。
林间的马匹听得熟悉的油门声,纷至沓来,马背覆雪,殷松梦卸了草料,用钉耙打散,撑手坐上摩托看它们静静嚼动。
“这匹白马叫念念,是今年春天一个风力工程项目组在野外遇到的,当时它大部分躯干陷在池塘边的泥沼里头,项目组的人用绳索把它套住,一点点拖出来的。”
“救出来送到了当地的动物救助机构,医治后放生野外它怎么也不肯走,放远了过几天也会回到救助站,于是便一直养在救助站,后来救助站资金不足,被我领养来牧场。”
卢筱带了袋胡萝卜来亲近马匹,她喂哪匹,殷松梦便同它介绍那匹马的由来。
“念念,”卢筱抚着马颈,“你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我们牧场即将要迎来第三十一匹马啦!”殷松梦望着远处的雪松枝,语气说不出来的期待、怅惘。
卢筱:“也是救助站领养吗?”
“不是,你认识的,小菲。”
小菲原本该在牧场建好后便接回来,但当初蒋溯说留在庄园,他来养,当时两人感情尚存,加之小菲被他照顾得极好,她也就没异议。
现在是时候去把它接回来了。
去岫玉庄园那日,风轻雪晴,她的车后边跟着辆运马的货车,去之前她没联系蒋溯,他现今应该还在英国,庄园有佣人,并不拦她。
小菲膘肥体硕,伤腿与假肢也磨合得很熟练了,毛皮洁净,蹄子黑亮,应该昨天刚洗过澡护理过。
牵它上车厢时,它望向那片放牧的湖地,又灵性地朝三楼窗台望去。
殷松梦也顺势而看,那是书房位置,但窗帘半闭,空无人迹。
“小菲乖,走了。”
小菲终究是信任亲昵她的,进了车厢。
临走前,她把一张六千万的支票交给了佣人,请他转交给蒋溯。
她账上有六千五百万,足够承兑这张支票。
其中三千万是比赛奖金,另有三千五百万是紫云股份年底的分红,前两天刚到账。
她和蒋溯,这次分清爽了。
一辆别克轿车,一辆厢式货车驶离庭院,消失在尽头。
这个冬天开始无期限下雪。
牧场危机解决,殷松梦把小菲安顿好后,飞去了澳洲,去见周影电话里所说的那批被电台救获的退役马。
那些马暂时养在樊西牧场,亲睹同类被宰杀,被救助时,极其畏惧,泪水含混,叠挤在阴暗的角落,它们曾经都是在赛马场备受瞩目与嘉奖的战马,习惯在阳光下奔跑,近一周过去,还是挤缩在马厩,等牧场马工离开才肯出来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