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真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青夫人离开的方向冲过去,棺材放置的地方应该是净慈寺的内院,刚刚传来的响动,却是寺外山门殿的方向,一般人正常进寺,进的第一道门就是山门殿。
青夫人一定是往那边去了。
姜真对净慈寺还有几分印象,没绕多少路就走到了山门。
一红一青两座力士雕像分别拱卫在山门殿内 ,怒目张口,手持武器,足足有两层阁楼那么高的雕像,居高临下注视着闯入山门的所有人,太过安静了。
姜真站在雕塑下,看见薄雾之中有个隐隐约约的人影,黑暗里传出马蹄踏在台阶上的清脆闷响。
长长的血迹一直从山门下隐入黑暗之中,马蹄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铁器划过地面的刺耳的“嘶嘶”声。
月光将马匹上挺拔的身影映出,那人一手扣着缰绳,一手反扣着长枪,长枪的枪尖冷光凛冽,在地上划过,一路跳出噼里啪啦的点点火星。
马背上的男子戴着幂篱,轻纱像飘逸的丝带飘动,只看得见轻纱中,长发垂落,只穿了一袭素白色的衣袍,在风中翻卷,如同皎月。
但再优美的身姿,也无法让人忽略枪头上的寒光,和一路划过来的暗红血迹。
山门殿外鲜血四溅,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斗争。
而他的衣角,甚至没沾上一滴血。
第60章 将军
“什么人?”
那人缓缓开口, 声音冷肃,目光穿透帷幕,像剑锋一样指向她。
男人提起银枪, 枪尖对准了她的方向, 黏稠的血顺着尖头滴落, 她余光打量,没看到半点青夫人的身影,怕是已经被他杀了。
可恶……这两人为祸附近村庄多年,他们怎么早不除晚不除,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为民除害。
姜真退后了一步, 下意识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避开武器在月色下折射的锋芒:“我是山下被掳上来的良民, 他们说今日抽到我家, 我刚刚上山。”
那人勒住缰绳, 在她不远处止步。
月光没有那么亮, 他只能粗略地看出来说话的人是个女子。
——脚步虚浮, 没练过武;气息悬浊, 也不是修道之人,和那女人不是一伙的。
“今日还有其他人被送上来?”
男人侧过头, 身后的黑暗中,奔上来几匹战马, 策马的士兵急急回道:“是,山下那村子的人说,不久前刚送了个女子上来。”
男人没有说话, 姜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隔着帷幕在自己身上打量。
他收回视线, 吩咐手下:“把她送回去。”
姜真始终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脸,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 方便谈不妥随时逃跑,见他似乎相信了,才缓缓放下。
男人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没想踏进山门殿,吩咐完手下,就直接扯过缰绳调转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那几个士兵策马缓步停在她面前,翻身下马站在她身前。
其中一个主动解释道:“我们是御前南军轻骑部,这路上还有不少没除掉的小鬼,不安全,姑娘你上我们的马吧。”
南军的轻骑部是由少部分精锐组织起来的,里头大部分都是前途无量的官宦子弟,除了武艺精湛外,多少会修炼一些功法,难怪看上去纪律严明。
这时候如果提出自己一个人回去,未免显得有些古怪了,姜真没有拒绝士兵的提议,微微躬身道谢。
旁边另一个士兵突然说道:“等等。”
“怎么了?”为她解释的那个士兵掀开半个头盔,探身看过去。
“这女人有些眼熟。”开口质疑的士兵从马上挂的行囊里取出一卷信筒,从中展开一张卷轴。
姜真站在原地,余光往两人手上瞟,看见展开的卷轴上,画着一张熟悉的脸。
她的脸。
……她的脸!
姜真霎时想起刘茹安慰她的话:“你要是真的没有犯事,身家清白,总有办法的。”
她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士兵看了一眼画像,又看了一眼她,又低头确认了一遍,大声喊道:“抓住她,是要犯!”
另一个士兵一惊,向她靠过来。
这些普通士兵的手上怎么会有她的画像?!她又怎么成了要犯,是长得相像,还是真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姜真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跑,那两个士兵跟在她身后,竟一时没能抓住她。
士兵大喝了一声:“有逃犯,抓住她!”
南军不负责处理民间的妖魔之事,轻骑会在这里,只能是路过,既然是路过,就远远不止这两个人,恐怕山下还有他们的军队,她不好走。
那两个士兵动静很大。
姜真走出去数步远,想了想又咬牙冲回去,一手抓住其中一个人肩膀反扭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