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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风景如画_林笛儿【完结+番外】(17)

  “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何熠风下意识捏着手中的纸杯。哪怕是一个戏谑的别号,比如夫子什么的,但独一无二。

  林雪飞无法想象何熠风被人叫别号的样子,摇摇头,拉开遮光杯。外面一团漆黑,看不到云,看不到灯光,唯有飞机的轰鸣声。

  走出机舱时是九点多一点,并不算晚。

  “何熠风!”应该站在舱门前欢送旅客的简斐然,不知怎么,站在了行李转盘处,还清晰地叫出了何熠风的名字。

  怔住的不止是林雪飞了。

  “我已经下班了,会在上海停留一天。”简斐然为自己的冒味解释道。“上一次在平安夜,也没来得及和你好好地打个招呼。我叫简斐然,是阮画尘的高中同学。我们一直同桌的,大学时也非常要好。”

  这枚敲门砖够狠,成功地推倒了何熠风高高的围墙。“你去提行李。”他把林雪飞打发走,转过身,看着简斐然的视线温和了许多。

  画尘对他的影响力仍然很大,简斐然心里涨满了一点一滴的疼痛,那是妒忌。“你是来出差么?”

  “我来参加一个书展。”顺便参加几家特色书店。

  “哦,在哪里,我可以去看看吗?”

  “明天只对媒体和宾客开放,后天才会面向大众。”

  “我知道上海有许多不错的餐厅,明晚我替画尘请你吃饭吧!你是她的老师,请给我这个机会。”简斐然讲得很诚恳,生怕他拒绝,写了电话号码给他,就离开了。

  何熠风捏着纸条,看着上面的十一位数字。字体清丽,应该练过的。画尘的字写得可没这么好,她也没这么热qíng,直接。有时候,画尘可以讲是冷淡的。高三时,一言不发地去住校,然后几年都没联系。

  高考那天,恰好他毕业答辩结束,特地来看了看她。她是姑姑送到她来考场的,扎着条马尾,额头gāngān净净。穿了件红色的T恤,姑姑唯心的,想必是图个吉利。她的表qíng前所未有的严肃,笔袋攥得死紧。他远远看着,心脏忽然变得柔软,没有任何前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立刻转身就走了。

  一别数年。

  书展放在福州路上的一个书城里,各家出版公司都有一个摊位。从摊位的位置,可以看出各家出版公司的业绩。鸣盛的摊位不算是角落,但也不显目。何熠风逐一转了个遍,jiāo换了一大圈名片。好笑的是,有家出版专业书籍的出版社,听说他在国家地理频道工作过,竟然想挖他过去。

  何熠风在里面耗了一天,算是对某些畅销书有些了解。这个时代,压力大,节奏快,舒缓qíng感,心理引导的书籍走俏,是必然的。工作一天之后,又累又乏,没有人再捧本枯涩的名著,听它指导自己的人生方向。不是人的品味在降低,而是

  需求不同。但是有部分小众,物质生活优裕,jīng神层面上就要求苛刻。实体书日后将是两个趋势:平民化和jīng品化。

  午饭,就在附近吃的商业套餐,韩式风格,拌饭的酱微甜,微酸,微辣,何熠风吃了几筷就搁下筷子了。“是不是要留个胃口,晚上陪美女?”林雪飞打趣道。

  “她是美女么?”

  “不是一般美女,属于大美女。”林雪飞实事求是。

  何熠风拧了拧眉,有那么出众?

  晚上见到简斐然,他觉着林雪飞夸张了,看着和街上的女子没什么两样。两人约在一家意大利餐厅,餐厅有着大壁炉,漂亮的回廊,侍者的工作服都浆洗过了,修身挺括。

  简斐然先到的,身边坐着一个外国男子,两人状似谈得不错。何熠风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走到吧台前,要了杯开胃酒,慢慢饮。

  这家餐厅号称“小托斯卡纳”,打的也是有机食物的招牌。何熠风不由想起上次和画尘一起吃的火锅。侍者轻声告诉他,chūn天时,餐厅附近还有糙地,树荫,池塘,大片的向日葵花海。带着恋人来晒太阳,chuīchuī风,拿本书慢慢翻。

  这样的景致,画尘应该会喜欢么?可能不会,太过人工痕迹,她喜欢的是自然的山水。

  “熠风,你也不过来帮我。那人来搭讪,我口都说gān了,才把他打发走。”简斐然看见何熠风,挥挥手,扬起一张俏容,娇嗔道。“哦,我可以叫你熠风么?虽然你是我们的老师,但你又不老,还是叫名字自如点,是不是?”

  何熠风立刻就否定了在鸣盛彼此间直呼其名的念头,名字还是朋友间叫着亲切。“叫我何熠风好了!”他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简斐然白皙修长的双手胶在一起,优雅地托起下巴,一张妆容修饰得完美无瑕,每一根发丝都jīng心打理过。笑只有七份,并不满,却是刚刚好。刚刚好,最美好!“好的,但你要叫我斐然,千万别叫简小姐。现在,‘小姐’可不是个高贵的称呼。”她努努嘴,风qíng中多了缕女孩般的俏皮。

  “你点菜了么?”何熠风从菜单上抬起头。

  他专注地看着她,用他很深的眼睛。简斐然感觉这样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烫了自己一下。“别管我。航空公司对空姐的体重是有严格要求的,我晚上很少吃食物。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

  他们有过“旧”么?

  既然这样,何熠风就省了开胃菜和餐后甜点,直接要了正餐和水果,还要了瓶香槟。“你和画尘读的不是一个专业?”

  “你会不会笑我,一个读金融管理的居然做了空姐。”简斐然浅浅地笑,无限自怜。

  何熠风有点惊讶,只是挑了下眉梢,不作评论。大学里的专业并不是缚绳索,没有法律规定不可以改行。

  简斐然继续说:“空姐吃的青chūn饭,做不了几年。还不太受人尊重,我前男友的妈妈就非常瞧不起我。我不想留在航空公司做后勤,浑浑噩噩一辈子就过去。后面,我想去进修,然后找一份对口的专业。”

  何熠风对她的锦绣前程不感兴趣,他想听她多聊点画尘。“大学时,你和画尘离得远不远?”

  “南城和北城,坐地铁非常方便。我那时读得昏天黑地的,不像中文系好混,个个又多放dàng不羁,玩的画样很多,动不动就举办什么活动,我有时去围观。”

  “画尘都参加么?”

  简斐然神秘地一笑,叉起沙拉,细细地嚼着。“这是什么音乐?”

  “不知道!”餐厅里现在都爱用梵乐,有一声没一声,恨不得把你从里到外洗涤一遍。食物是地道的,对着一个节食的人,胃口再好,也难以下咽。何熠风拿过餐巾,拭了拭嘴,端起香槟。

  简斐然还没忘记刚才的话题,“你是她的家教,对她了解的。画尘在学业上并不肯用心,我一直不知她到底喜欢什么。她经常逃课,有次差不多失踪两个月,几乎被退学。但她命好,有惊无险地毕业了。他们班,没几个记得她的,因为她出席次数太少。他们都传画尘并没有考上大学,顶多算是旁听生。她和我一样,读的是理科,中文系可是文科。好像是那么回事。不过任何事发生在画尘身上,不正常也正常,她是个幸运儿。说起来,她中学比较正常。我大学同学里,有一位是她小学时的同学,她说画尘小时候也是这样,她似乎……心理上有什么问题,隔一阵就要去北京看心理医生。举止行为很怪异,几天都不讲一句话。后来,她转学了……”

  “可以买单了么?”何熠风重重放下似郁金香花朵般的酒杯,刚刚还平静如水的目光戛然怒涛翻滚。

  简斐然瞧着等于没动的盘碟,体贴地问道:“你不再吃点么?如果你觉得这家食物不可口,我们换另一家。”

  餐厅的领班也是大惊失色,这是开业以来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大厨也被惊动了,惊惶地看着何熠风,谦虚地问对食物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和食物无关,我只是太疲累。”何熠风没多解释,递上信用卡。

  餐厅经理出面,打了个对折,真挚地邀请何熠风下次不太累时,一定要再来用餐,他们会推荐最好的牛排和香槟。

  简斐然在一边叹息,若是何熠风没有这样凌厉的气场,餐厅经理会是这态度么?

  侍者送来大衣,不知怎么回事,衣袖处沾了一大块酱汁,非常显目。餐厅经理忙不迭地道歉,允诺赔上gān洗费。

  “这怎么可以,你知这是什么牌子,登喜路的大衣,即使不算关税,价格也会吓死你。”简斐然圆睁双眼,不依不饶。

  用餐的人纷纷看过来,经理出汗了。“那小姐您说怎么办?”

  何熠风摆摆手,无力计较,他只想尽快离开这家餐厅,尽快与简斐然道别。

  “我们虽然不差钱,可是也不能这样算了。”简斐然拉了何熠风一把。

  他和她什么时候成了“我们”?何熠风咄咄看着简斐然。视力不错,就可以明明朗朗看出他非常的不愉快。

  在他的目光下,简斐然慢慢不自然起来。“好吧,尊重你的绅士风度。”

  “你开车来的么?”一弯寒月挂在天边,习习的北风,更添冷意。

  “我住航空宿舍。”意思是,怎么可能有车呢?

  何熠风点头,拦了辆的士,说了地址,递上车资,替简斐然拉开车门。

  “你……不走?”简斐然张大嘴,吸了口冷气。

  他当然走,坐另一辆的士回酒店。

  简斐然降下车窗,不敢相信他会这样的安排。似乎,这个夜晚并没期待中那般美好。

  酒店用的是中央空调,温度很高,进了门,就觉着燥热。林雪飞趴在电脑前看照片。他晚上去逛外滩,刚好看到一家特色书店转了转,拍了不少照片。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咦了一声,“这么早?”他看了下手表。

  何熠风把大衣扔进洗衣篮,挽起衣袖,凑到电脑前看了看,“有什么可以借签的?”

  林雪飞抓抓头,“有,多着呢!现在的书店,那就是高雅的会所,可以听歌,喝咖啡,还会供应茶点。我和这家老板聊了聊,他说卖书是方式,目的是吸引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倘若有一天,这个世界变得让我们不那么喜爱,至少还有一个地方能够换来想要的宁静和舒适,丰富与简单。看一个城市的品位,就看书店在城市中的地位。这样一说,滨江确实需要一家别致的书店。”他笑着竖起大拇指,“你的创意,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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