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贪凉地贴着他微冷的衣料，阖着眼睛嘟囔：“睡了一整天，脑袋都是昏的，我陪殿下处理公务好不好？”
顾宴容脚步顿住，垂眼来瞧她，她便仰着头如小动物一样舔.吻他的下颌。
又借着兜帽的遮掩黏热地在他颈间磨蹭，亲他轮廓分明的喉结。
扶她腰臀的力道倏尔一重。
偏生这小药罐子生着病，懵懂又有恃无恐，鼻尖蹭着他脖颈楚楚可怜地喊人：“殿下。”
于是如愿被他搁在书案旁的坐榻之上，盘膝坐在他左侧。
一张四四方方的紫檀木镶羊脂玉云纹翘脚书案，三面设了透雕围栏的坐榻。
谢青绾自觉挪去里侧，抱着软枕看他不疾不徐地翻开文折。
宛如复刻一般的两人相对而坐，各自翻阅着文折。
谢青绾将案上灯火挑亮了些，歪在软靠里看她的郎君伏案行云。
四下寂静，唯有壁上烛光摇曳。
另一侧，少年顾宴容忽而抬手，执笔蘸了点墨。
谢青绾目光触及那只隐隐透出苍白的手，忽而转过头来，打量过他身上衣袍。
是极尽尊崇的云锦，暗纹滚边，流丽不可言喻。
似乎的确更薄一些。
她裹着斗篷，细看时自己都觉冷，不由颦蹙起眉尖，目光盈盈道：“九殿下可觉得冷么？”
少年应声抬眸，目光描过她幽丽静谧的眉眼，意味不大分明。
谢青绾于是从斗篷间探出手，轻攥着身侧摄政王腰间的衣料。
她知晓他素不喜旁人近身，更遑论是衣装这类贴身之物，轻唔着思索道：“一时来不及做了，那日空州知府来，似乎送了不少越冬之物，去取一件狐裘来。”
随侍拱手而去，很快取了一件墨色狐裘来。
顾宴容瞳仁漆黑地目视他披上那件狐裘，又很有几分温驯地朝倚靠在他身侧的谢青绾微微颔首。
第86章 十七岁摄政王意外光临空州
他倏尔停了笔,侧首睨了眼盘坐在他身侧专心研磨的谢青绾，扣着腰将人又往身边拢近许多。
谢青绾一手尚握着墨条，被他抱来便探着脑袋去瞧他面前摊开的文折。
他的字笔锋锐利、风骨孑然,印在素白洒金的文折间恍如金石镂刻一样。
谢青绾搁下墨条，凑在他怀中吹了吹纸上还未干透的墨痕。
顾宴容顺势将人纳入怀中,手臂横过她胸前揽住少女另一侧单薄的肩角。
他自身后极近地贴上来，辉煌灯火里投落的阴影霎时笼罩而下，不余星点露泄的光。
宛如盘踞的凶兽,居高临下昭显着占有与恶意。
他在谢青绾身后凉凉撩起眼睫来,目光阴沉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还未开口，怀中人忽而自揉乱的细绒斗篷下探出一只手来，指尖轻拈住少年顾宴容面前那本同样摊开的文折,有些稚气地将之提溜过来。
谢青绾将两本文折并放到一起,比对过自己,又忙揪一揪他的衣襟。
顾宴容顺从地俯首，由着她眸光轻闪地凑在他耳边慨叹道：“殿下你瞧,果真一模一样。”
她尚发着热,懒倦地将浑身重量倚靠在他怀中，贴上来的柔软肌肤连同一吐一吸都裹挟着腾腾的灼意。
顾宴容垂眸扫一眼纸上字迹,确实连下笔的习惯与勾折笔锋都分毫不差。
他低低应了声嗯,捉住她沾了墨痕的手,把玩一般捏着手心。
谢青绾被他捏得耳尖微红,所幸掩盖在斗篷的兜帽里无人可见。
她仰头去瞧对面那张冷隽、摄人却又少年感未褪的脸，斟酌着字句问道：“九殿下可知,是如何来的这里么？”
是极清澈幽丽的音色,大约是竭力避免冒犯,她虽好奇,语气却都温软得恰到好处。
他初来时便在书房与摄政王交换过全部信息，却还是极富耐心地为她重述道：“阑阳也下了雪。”
谢青绾正发着热，闻言不由迟钝地一怔，无意识轻啊了声。
她小声道：“可我记得，阑阳从未下过雪。”
阑阳地居江南，常年无雪。
她自幼长于这里，十五岁前更是从未离过都城半步，在她的记忆里，阑阳城从未有过半场雪。
谢青绾征询似地偏头去瞧身侧的男人。
顾宴容颔首嗯了声算作答复，一面抬手朝旁侧侍立的仆从极简略地示意了下。
后者躬身退下去，不多时便奉上一盆温热的水来，又将盆中热水打湿的巾帕略拧干些，才送至这位摄政王手中。
顾宴容取过巾帕，擦净了她指腹上那寸墨色，连带将每一条指缝都仔细擦拭过。
他瞳仁是近于极致的黑，眉骨锋锐，面如冷玉，在满堂光火的映照里冷淡如不化的冰魄。
原来细看之下，并不是全无半点区别的。
谢青绾仰头凝视他低垂而专注的眉眼，忽而没来由地想道。
那点恣肆的少年意气日渐敛盖于沉寂与淡漠之下，讳莫不可捉摸，只在不经意垂眸的间隙显露出冷铁一般漆黑锐利的本质来。
转瞬即逝。
连同成年男性明晰直白的侵略性。
谢青绾指节揪着兜帽，忙乱避开他的目光，接续起方才的话题：“那……九殿下来时便是在这座别苑中么？”
她似乎肌肤很薄，一乱眼中便不觉沁出波光来，眼尾都熏得浅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