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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柒音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看着在屋中忙碌的金儿,沈柒音轻轻扬起嘴角,她还活着。
不过她见到母妃了,在梦中。
母妃还是像父王房间的画上那般好看,对着她笑得很温柔。自己一度想要跟着她一起走,可母妃却不愿意带着自己。想来若是自己真的跟着母妃走了,那便再也见不到金儿,再也见不到父王,也再也见不到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了。
“金儿。”
金儿正用布巾擦拭着衣柜,听到沈柒音的声音立即转过身来,丢掉手中的布巾蹬蹬地跑过来,“郡主您醒了?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的沈柒音原本就眩晕的脑袋更加晕了。
“我很好,只是有些累。我的孩子呢?”
“小县主正在奶娘那边睡得正香呢,郡主想她的话,金儿便将她抱过来·······不对不对,金儿得先去请任医师过来给您好好瞧瞧。”
说完金儿又蹬蹬地跑出房间,找任医师去了。
任医师背着医箱匆匆而来,他依旧边捋着胡须边给沈柒音号脉。
片刻之后任医师一脸笑意地收起手,“郡主已经没有大碍,只需每日按时按量进补,将亏损的血气养回来即可。”
得到了任医师的定音之锤,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可沈柒音因忧心在宗人府牢狱之中的睿亲王,却不愿继续休养,只在床榻上躺了两日便要下床。
“郡主,金儿不求您在榻上躺到足月,可至少也要半月在下床才行啊,您这才两日便要出门,万一落下了什么病根可如何是好?”
沈柒音手拿牛角梳与金儿对峙着,“没有这么多时间了,父王还在牢中,我怎可安心躺在榻上?你若是不帮我梳的话我便叫其他人给我梳。”
金儿见自己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都说不动她,只好去隔壁房间叫了这几日赶都赶不走的苏衍。
“将军,任医师说了现在最好要下床走动,可郡主非但下了床,还要出门去,金儿已经劝不动郡主了,要不您去劝劝?”
苏衍听了立即放下手中的书册,朝沈柒音的房间走去,正好碰上想要踏出房门的沈柒音。
“郡主要做什么去?”
沈柒音被苏衍堵在门口出不去,一双凤目直视着苏衍,“让开。”
苏衍高大的身形屹然不动地立在门口,“郡主想要做什么,吩咐臣去便是。”
“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别人插手。”
“我知晓郡主想要早些查明真相,但也要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才行。长信这两日皆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有长信在,有我在,郡主无须担忧,您如今最该担忧的便是您自己的身子。”
“你叫我如何不担忧?将军觉得我会放手将父王的命运交给别人吗?作为他女儿,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躺在床榻上?”
“阿音,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为王爷查清真相的!”
沈柒音苍白的脸上满是倔强,“用不着。听闻将军奉旨前往边疆御敌,怎可丢下边疆城池回京?不怕陛下怪罪于你?不怕陛下夺了你的兵权?不怕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苏衍双眼描绘着沈柒音消瘦苍白的脸,认真地说,“不怕。手中的兵权头顶的乌纱与你比起来什么都不是,我就算将这条命豁出去也要护着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替王爷申冤,谁都阻止不了我。”
经历过庆帝的闭门不见,皇后的袖手旁观,以及于瑾年的瞻前顾后,面对这样的苏衍,若说沈柒音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她能理解陛下在百官的逼迫之下下旨捉拿父王的迫不得已,也能理解作为大庆皇后不能干政的无能为力,更能理解于瑾年身为普通官员不能插手皇室宗亲案件的无可奈何。
所以,苏衍这种做好了丢下一切站在自己身的边举动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无关情爱,无关恩怨。
她想任何一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她不能接受。
正因为苏衍的这份真挚,所以她更加不能接受。
苏衍手中的兵权是他一次又一次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历经生死得来的,他的官位是顶着性命危险攻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换来的。
在明知苏衍一旦要帮助自己,定然会遭到百官弹劾的情况下,她怎可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帮助?
“我怕!”沈柒音厉声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你听不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我做不到!”苏衍眼里蕴藏着不可忽视的坚持,“你知道的,你赶不走我的。”
沈柒音此时不想要连累任何人,他怎会不明白?可他已经做好了挡在她和孩子身前的准备,做好了抛掉一切的准备,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沈柒音抬起手去推他,“你走啊!”
可苏衍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沈柒音见自己根本推不动他,随即冷下脸说道:“我叫你滚你听不到吗!”
苏衍任由沈柒音打骂,不说话也不离开,只是这般看着沈柒音的眼睛,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