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个月前,”见她似有担忧,笑道,“他们既是暗访,总有不方便传信的时候,江南各方若还有其它动向,巡盐那边总也能听到些风声,殿下不必担心。”
萧斐说得也没错,而且连他都不觉得如何,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便重新把话题引回来,“虽说短时间内,东南沿海那些口岸不会马上通商,但却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换些可靠的人上去。”
“殿下有人选?”萧斐问这话的时候,将东南那边的情况大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也想过往东南一带安插官吏,但都因为之前不曾过多经营而作罢。
“有,”卫芜音却卖了个关子,“但不是现在。”
见萧斐眼中带着不解,她忽然问,“此番收回皇庄,新增的这些税赋,户部打算如何分派?”
前几日在政事堂,众人就曾探讨过这个问题。
眼下各地拨款都有些紧张,还有好些地方亟待修缮,同样盼着户部的拨款。
若此时突然有一大笔税赋充入国库,无疑是一块肥肉。
各方都希望先拨给自己,到时候不光是京中这些人围在户部衙署,恐怕各地的急递也要雪片儿似的进京了。
听到她这样问,萧斐大致明白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殿下意下如何?”
那就是答应了。
由户部出面,为东南一带筹集粮草,只要东南境大营粮草充足,面对肆虐多年的海寇,就也有了决战到底的本钱。
之后便是往东南境安插人手的事。
卫芜音在心中思索着:
各地州府之间的动向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军中却相对来说要宽松一些。
甚至被分派到东南境的这些将领,大多数都是被从其它地方发配而来,这些人因为本身晋升之路艰难,一应行事也都变得极其无所谓,如果能把这些人都收拢到麾下……
视线无意中落在萧斐脸上,见他脸上还留着之前被她抹上的口脂色,便拿过叠好放在一旁的帕子,打算叫他擦一擦。
萧斐此时还坐在黄花梨椅子上,身子却略微侧过去一些,对着那盆黑叶龙吐珠,不知在想什么。
她便也狐疑地往花那边看去,顺便又从一侧稍稍探出些身子,观察他脸上的神情。
夜风从窗外拂过,枝条拂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婆娑树影印在窗上,衬得窗纱看上去略有些斑驳。
萧斐自余光里看到卫芜音的举止,倏地回过头。
暖黄灯影下,她着一身浅杏色的襦裙,这颜色明明是个轻快明媚的色彩,她也本是个年纪尚轻的小娘子,但不知为什么,竟忽地显出了一种趋近凋零的冷意,然而等他定睛细看,那种感觉却又不见了。
见萧斐转回身来打量她,目光里透着说不出的奇怪,卫芜音不悦的回视,“看出花儿来了?”
还是这般颐指气使的样子鲜活一些。
萧斐这样想过,随即笑道,“臣想同殿下讨一样东西,不知殿下可否割爱?”
卫芜音神色一凝,眼里透着审视,“先说来听听。”
“它。”萧斐一指对面那盆黑叶龙吐珠。
像是知道卫芜音会拒绝,他飞快的给出一个理由,“殿下不是还疑心微臣送殿下弩和箭的意图吗,如果以此花作为交换,殿下还会对臣不放心吗?”
“一盆花,换全府护卫的弩箭,你就甘愿?”
“能得殿下赐一样东西,对微臣来说足矣。”
卫芜音沉思片刻。
这花是闻野送来的贺礼,由他亲手栽种,精心培育而成,如今既然成了她府上的东西,就此转赠给萧斐,也不是不行。
“这花精贵,别被你养死了。”
……
从公主府后门出来,夜色已经浓稠如墨。
萧斐出来以后,随手把抱着的那一大盆花塞到青桐手中。
青桐猝不及防抱住个大家伙,到回府以后,才终于抽出机会来询问萧斐,要把这盆花摆放在什么地方。
然而开口之前,忽然注意到自家主子脸上的异常。
烛光一照,一侧脸颊不甚匀称的显出红晕,连嘴角都隐约留着一点儿,加上萧斐的皮肤白,这些明显被分辨出是口脂的痕迹就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青桐干咳了一声,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公子,你脸上……那个……咳、有东西。”
萧斐回想起来原由,从容的洗去脸上痕迹。
青桐这才接着问出刚才想问的问题。
萧斐正将外裳搭在衣架上,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眼中原本兴致缺缺,像在想着该如何打发这盆花。
又忽然想起什么,直接道,“抱去给音音看看,它要是喜欢,就和它的窝摆在一起。”
音音是那只小白猫的名字。
虽然青桐总觉得,自家主子给只猫儿起这名字好像有什么用意,但他不敢细想,答应一声,就去了猫窝。
小猫的猫窝挨着萧斐的床榻,它这会儿正在睡觉,青桐戳戳它的爪子,愧疚感十足的把猫儿叫起来,然后示意它去看那盆黑叶龙吐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