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红的祈福带一条接着一条挂在枝杈间,不断的有人拿着写好的祈福带往空余的枝杈上面系,另一边依次排开几张桌案,放着笔墨,方便香客在这里写下祈愿的话语。
她站在一旁,看别人拿着祈福带先走到桌案处,写下一些长长的心愿以后,再高高兴兴走到古树下,往枝杈上系祈福带。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一对一对的有情人,小娘子身量矮些,想往高处挂,却又挂不到,就看到她们身边的郎君一面宠溺的笑,一面拿起两人的祈福带,听从她们的指挥,系在她们选好的最顺眼最高的一根枝条上。
卫芜音看在眼里,从众人洋溢的笑脸上来想,倒也是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
身侧忽然落下一道影子,萧斐的声音跟着在耳边响起,“既是来到此处,殿下想写一条祈福带吗?”
问是这样问,其实他手里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条祈福带。
卫芜音只觉得视线中飘过一缕红,垂眸一看,不由失笑一声,“你还信这个?”
“既来此处,信一信总是无妨。”
萧斐说着,将其中一条递向她。
卫芜音伸手接过,正好面前就有一张刚刚空出来的桌案,她和萧斐走过去,一人占据一边,拿起搁在一旁的笔。
写的时候却忽然犯了难。
因为听见萧斐在身旁对她说,“殿下平日里常为天下万民祈福请愿,今日何妨多些私心,为自己写个心愿?”
她那些山河无恙海晏河清的话还不等写下,听到这里,忽然也觉得有些道理。
她的确不曾为自己祈过什么福。
有心想看一眼萧斐在写什么,权当参考,他却不着痕迹的遮掩住,同时给出建议,“微臣方才瞥过一眼,这棵祈福树上出现的最多的话,就是生生世世。”
他多解释了一句,“都是些类似与有情人生生世世不分离的话。”
卫芜音轻嗤一声,“你信这话?”
“如何不能信?”萧斐笑道,“若殿下心中也认定了一个人,殿下是希望今生事今生毕,还是希望三生石上结姻缘?”
“即便如此,本宫也绝不会许什么生生世世,”卫芜音并未细究两人之间的对话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只习惯性的要去反驳他,“今生事今生毕,便真有下一世,谁又能保证彼此一定对面相识?”
萧斐暗暗一沉腕,笔尖摁到祈福带上,留下一团凝滞的墨痕。
半晌,才状似不经意的认同,“殿下说的对。”
然而重新落笔,还是小心的拿衣袖遮住,在“白首不相离”之后,添上“生生世世”四个字。
卫芜音见他写个祈福带竟写得鬼鬼祟祟的,心中虽然起疑,倒也懒得深究,抛开刚才那什么生生世世的鬼话,落笔在上面随意写了几个字,照旧还是海晏河清的意思。
搁下笔,见萧斐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索性没再等他,自己走到古树下,随便拣了处树枝,把祈福带系在上面。
还没等她收回手,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也跟着往她选的这根树枝上系祈福带。
闻到熟悉的沉水香的同时,鸦青色的衣袖也落入眼帘,她不得不往旁边撤开一些,不悦,“你就不会自己再选一处?”
和她的挤到一起做什么?
正打算顺便看一眼这人究竟写了什么东西,却猝不及防的被萧斐一拉,再回头时,滚成一片红浪的祈福带全都纠缠在一起,早分不清是哪一条了。
偏萧斐还极是无辜,扶稳她站好以后,解释说,“殿下当心些,方才又过来几个人,微臣总不能看着殿下被他们不慎冲撞了。”
知道他是故意不想让自己看,卫芜音懒得拆穿他,她也没有太大的兴趣非要知道他写了什么不可,索性不再逗留,径直往外面走。
出去的时候正赶上新一波人潮,萧斐一路护在她身侧,等出了相国寺,周围的人潮渐稀,夜色也已经很深了。
隔天还要上朝,两人没再往别的地方去,径直回府。
这一晚他们就保持着这种若近若远的状态,各自心里都准备了一件“正事”,但谁也没有提起。
快到公主府时,萧斐示意青梧把东西都交给绿朱,与卫芜音告辞离开。
隔天上朝,在长庆门外碰见,又双双恢复了常态,对上元夜同游那一晚的事,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
……
开春以后,永寿宫修缮一新,太后终于从福临殿搬回了永寿宫。
听闻太后搬回永寿宫,攀附秦家的官员大表忠心,不光是让各自的夫人进宫请见,自己虽然进不去后宫,倒也绝不闲着,辗转往秦国公府上走动,借着托秦晌转送太后贺礼的同时,自是为秦晌也精心准备了一份厚礼。
之后不久又到了吏部考评的日子,想要留在京中的更是抓紧机会走动,一时间,秦国公、杨仆射等人的府上门庭若市。
有言官看着不满,朝会上铁面无私的把每个人都参了一本。